究竟是愧對同情,還是對他存有感情,才讓她如此相待?他卻沒有辦法厘清,只能假裝眼盲,被動地感受她對他的付出,卻沒有辦法回報。
「這是密碼,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而已,如果你想用電腦隨時可以用。」向格非拿出便條紙,寫下字串交給她。「里頭都是公司重要的資料,若有新的見解,記得告訴我。」
「是,向少爺!」舞月接過,高興得幾乎飛上天,除了向大少就只有她知道耶!
「為什麼這樣叫我?」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怪,她並不是循規蹈矩和其他人一樣稱呼少爺,也不像她喚允非一樣直呼其名。
沒料到他會注意,舞月臉有些紅。那像是一種昵稱,只有她會這麼喊的昵稱。「你不喜歡嗎?我以後跟著叫少爺就是了。」
那兩個字,他不喜歡,感覺和她很疏離。向格非搖頭。「沒有,只是覺得奇怪。」他還滿喜歡她叫向少爺的音調,尾音會小小地上揚,甜美嬌俏。「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直接叫我格非也無所謂。」
「我還是想叫向少爺好不好?」專屬的稱呼,讓她有種獨一無二的感覺。
「都說隨你。」向格非低笑。
她盈笑的晶燦眼眸,在他向來沉寂的心湖,投下陣陣漣漪,逐漸擴散成甜蜜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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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紅,有消息嗎?」透過網路視訊,克里斯問道。
坐在電腦前,羅武紅輕輕搖頭,自信沉著的麗容被擔慮盈滿。每次和克里斯聯絡,同樣的對話出現在兩人之間。
隨著時間流逝,克莉絲的下落不明變成一場難醒的夢魘。台灣不大,但要找一個下落不明的人卻成為大海撈針,她甚至不知該從哪一個縣市找起。
克莉絲身分特殊,外表看似和一般少女無異的她,卻是身價十數億美金的生化企業——摩頓企業的總裁。雖然對外一直是由克里斯頂替她公開現身,但仍不能完全排除她身分曝光的危險。
而她甚至不能運用警力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因這樣反而會讓她陷人危險之中!兩個多月了,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怎麼會完全沒有下落?若是有心人士下的手,應該會跟總部聯絡進行勒索,不可能會拖這麼久……」羅武紅撫額,皺眉低喃。
「她若不想讓人發現,絕對有辦法完全掩蓋行蹤。」克里斯苦笑。
克莉絲已將他掩飾身分的那套技巧學了十足十,除了入境留下化名的資料外,她會將行蹤完全抹去,而且她的身上只會帶現金,更別妄想從信用卡等會泄露她行蹤的文明產物找到她。
包讓人棘手的,義法混血的克莉絲雖然沒有東方血統,卻是黑發黑眼,兼之自幼跟隨參加無國界醫師組織的父母在中國大陸待過五年,別說中文流利,連成語都應用自如的她,隱于人群中,乍看之下她根本和一般台灣人無異。
加上這次克莉絲抵台,擺明了是故意瞞他,得到真傳的她絕對有能力讓自己人間蒸發。
「我只擔心……」克里斯頓了下,才又輕道︰「她遇到別的麻煩。」身分成了一個盲點,只消定心細想,不難發覺,外形亮麗的她只身在外,其實本身就是一個誘發犯罪的危機。
帶有保留的語音勾起羅武紅相同的顧慮,她咬唇,勉強笑道︰「克莉絲那麼聰明,不會的,而且她對台灣也很熟,她會保護好自己的。」那番話,不僅是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之前克莉絲為了在台灣設立分公司,對台灣的市場與人文、環境研究相當深入,雖然最後取消這個計劃,卻意外促成她和克里斯的姻緣。
明知武紅對這番說詞也沒自信,克里斯保持沉默,不忍心揭破。再怎麼聰明又如何?她抵不了暴力相向,也無法防範陡生的意外,她的聰明會讓他們忘了,撇開商業才能,她其實只是個慧黠精靈的少女……
第四章
夜晚,向格非的大床上攤著四散的文件,手機夾在頸側,手中的筆在文件上流利書寫。只有此時他才敢防備盡撤,不須擔心會有人闖進來不及偽裝。
「時機到了沒呀?」向允非疲累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應付那對險詐的父女讓他心力交瘁。「在沈銳眼中我已經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他應該快放棄凌群了。」
「把你手邊那個企劃案撤掉,再賠個一千萬,應該就差不多。」輕松的口氣就像只是丟了張百元大鈔。「恭喜你,快月兌離苦海了。」
「我都快被你訓練成賠錢高手。」允非輕嘆。「真怕變成習慣。」
「那天你走前,舞月跟你說什麼?」向格非突然問。
「咦?」向允非一怔,然後開始奸笑。「你在意啊?」
向格非不語,右手仍繼續書寫,一副愛講不講隨他的樣子。
「讓我虧一下會怎樣啊!」自討沒趣,向允非只好模模鼻子說了。「她說要是被她發現我背叛你,下次喝的不只是中將湯。」雖然那張臉恐嚇起來沒什麼威脅性,但生平第一碗的中將湯已經嚇壞他。「我猜她八成看到靜吻我的畫面。」
「都叮嚀你要小心。」難怪!向格非不自覺浮出笑意,抬頭看看床頭旁的時鐘。「再撐一下,沈銳應該快放手了,他沒那個膽子再玩下去。早點睡吧!」
「你也是。」向允非收了線。
將手機扔至一旁,向格非翻閱文件,過了一會兒,他停下手,將散亂的文件收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放進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電話響了。
眼底閃過一抹溫柔,他伸手撈起電話。
「你睡了嗎?」不等他開口,舞月嬌俏的聲音已傳來。
「睡著了就不會接電話吧。」向格非嘴硬,心里不願承認,留意時鐘是為了等她電話。「白天念了那麼多,你還不累?」
每晚,到這個時候,讀書專線就會響起,已成習慣。
她的用意,其實他很清楚。她是怕目不見物的他一個人空虛地待在房里,所以半強迫地用她獨有的關懷溫暖他。
「我有睡前看書的習慣,順便嘛,短篇小說又不很長。」輕笑的嗓音仍是活力十足。「不覺得莫泊桑的短篇小說很有趣嗎?」
從他書房拿的書,他怎麼可能沒看過?向格非卻沒有說破,熟知的故事被她念來,另有一種引人入勝的韻味。
「今天念的是『珠寶』,開始嘍……」她用法語開口,和白天的語調不同,輕輕柔柔的,一步步將人領進夢鄉。
向格非從來不曾想過,竟在長大成人後,享受到這種有人在耳邊述說枕邊故事的幸福。
將枕頭放低,他輕松地閉上眼,任由她的溫柔伴隨語音,一絲絲地滲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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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矮階。」走出主屋,舞月握著向格非的手,出聲提醒。
「我知道。」察覺有四道擔慮的眼神自背後射來,向格非刻意放慢腳步,緩步走下台階。
「梅——」小聲的叫喚傳來,舞月回頭,看到嬅姨和元總管躲在大門後頭。「留、意、一、點,知道嗎?」嬅姨用嘴形無聲說道。
舞月回以充滿信心的笑容,比了個OK的手勢,握著他大手,沿樹籬朝花園走去。
這幾天,他們總是待在書房處理公事,元總管和嬅姨終于看不下去,連袂進到書房,一個關電腦,一個收報紙和文件,軟硬兼施逼他們到屋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