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一味薄荷草了……」茉兒自言自語著,一邊低頭尋找,一邊往森林的深處走去。
專注在尋找藥單的茉兒,絲毫不覺時間的流逝,也沒有發現自己走著走著,漸漸離村子越來越遠了……
「啊!看到了!」歡呼一聲,她終於找到要找的藥草。
在她彎下腰要采藥草的那一刻,一個巨大的聲響突然由遠而近的傳來。極少听到這種聲音的她,還花了一會兒時間,才領悟到那是馬蹄聲。
但是,就這麼一個遲疑,一匹全身黝黑得發亮的高大馬兒,已來到她的身邊,茉兒抬起頭,驚恐的睜大雙眼,因為只差一點,她就要成為那匹高大的馬兒腳底下的亡魂了。
她嚇得腳軟,往後倒在地上。「不--啊--不要踩我……」
這回死定了!腦子掠過這個念頭。茉兒很沒用地將雙手捂住自己的眼楮,等待著劇痛到來--
餅了一秒,兩秒,三秒……沒有,沒有疼痛!
茉兒睜開眼,只見馬兒長嘶一聲,前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很驚險的停了下來。
好不容易,她定下心魂,卻在看到坐在馬背上的人時,打了個冷顫。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衣衫、沉重的盔甲,然後是他的眼神……那是她所見過最冰冷的一雙眼楮……
宛如死神般,那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害怕的氣息……好像只要靠近他的人,都會被那般冷酷的殺意所吞噬。
接著,宛如龐然大物的男人翻身下了馬,雄偉的站立在她的身前。
茉兒恐懼的往後退。
他要殺了她嗎?她就要死了嗎?
男人如今只距離她一步,他的面色難看的嚇人,濃密的眉還緊緊皺在一起,然後他對她揚起巨掌--
「啊--」茉兒尖叫,然後她的聲音又突然拔高了--
因為……砰地一聲巨響後,男人居然倒了下來,壓在她身上。
男人又作了那個惡夢。
冷……沁入骨髓的寒冷……無處可逃避、無處可躲藏的冷……
他打起顫,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牙齒相撞的聲音,然後,一個柔柔軟軟的東西包裹住他。
但是,那東西太小,原本應該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可是也許是他太渴望溫暖,他下意識的往那個溫暖的東西靠去--
舒服多了。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這個;一直奮力追求,卻始終得不到的……就是這個……
他放松了下來。
昏昏沉沉之中,有一些細碎的聲響陸陸續續地傳進他的耳中。他不太能听清楚那些聲音是什麼,可是那些聲音奇異的讓他感覺到平靜……還有……安全?
是的,的確是安全。真奇怪!因為那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一種感覺。
他究竟在哪里?現在又是什麼時辰?還有,那個溫暖的東西又是什麼?
然後,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進鼻翼……
那是花香吧?是什麼花呢?那甜甜、軟軟的香氣,撩動著他的感官。
舒服?是吧!但是還有更多其他的感覺。他想要更靠近、更仔細地聞聞那香味的來源……
「……你知道嗎?小蝶她今天……所以村長伯伯就說啊……我告訴你喔!其實是我不小、心……呵呵……你可別說出去……」
他听不清楚,也不能了解話中的內容,一切就好像隔了一層紗幕般的撲朔迷離。
但是那聲音卻奇異的安撫了他不安定的情緒。可以听的出來,那聲音是屬於一個女子的。最重要的是,她講話的語氣就像把他當成她的親人般閑話家常。
閑話家常?他從來沒听過有人跟他閑話家常。
因為很新奇,所以他放任那個嘮嘮叨叨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出現。
暫時就這樣,反正他也不討厭。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
懊死的!他嘗試過掙扎,可是他的身體好像不屬於他似的,竟連一個抬手的動作都辦不到。他厭惡透了這種無法掌控情勢的感覺……
「你不要這樣啦!會傷了自己的。」
那個聲音充滿焦急,令他不自覺地停下掙扎的舉動,為的是把那聲音再听清楚一點。
「別這樣,傷口會再裂開的。你不要慌,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不舒服,可是忍一忍好不好?我幫你上藥,重新再包扎一次……」
那個溫暖的東西又再度降臨……
「好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再動了喔!你傷的這麼嚴重……唉……看到你的傷口,我真的好擔心你……」
擔心?
他突然領悟到--
那是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的話。
靶覺好像經過一段很長很長的睡眠,穿過層層的迷霧,他猛然睜開眼楮--
「嚇!」
映入眼廉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子,然後,一陣匡啷的聲響讓他完全清醒了。
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他看向地上--
像是一個藥缽。他蹙緊眉心,視線由地上收回,來到剛剛面色蒼白的像鬼,現在卻滿臉漲紅的女子,然後移往自己……幾乎沒有遮掩的下半身……
「你……你醒了?嚇了我一跳。ㄜ……你不要誤會,我只不過是在幫你上藥,不是……不是……」茉兒的聲音在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視線中,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嗚……好可怕!
茉兒急著低頭,躲開視線,卻好死不死的正好面對著他赤果果的。
「啊!」臉紅至耳根,茉兒慌張的站起身,想不到一站起來的時候,卻一腳踩在剛打翻的藥草里。
她腳下一滑,失去平衡,她下意識的想抓住一個支撐點,卻反而撲跌在男人受了傷的腿上,一聲低沉的悶哼聲逸出。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壓疼了你吧?真……真是抱歉。」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眉心擰得更緊了。
茉兒感覺到背後的冷汗一顆顆滑了下來。哎呀!她怎麼老是改不掉一緊張就會出錯的毛病。天!她真想哭……
軒轅棄冷眼看著女子的臉。他奇怪為什麼一個人的臉,可以在瞬間轉換各種表情,而且每一種表情都可以讓人完全看透她此刻的想法。他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是像這樣的……
而且,那張乍看之下平凡的臉蛋兒,卻越看越吸引人。
他眯起了狹長的眸。「你是誰?這是哪里?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發現女子從剛剛到現在,所說的話完全沒有重點。他一向沒有耐性,於是直接挑明問道。
「我……我叫茉兒,是村子里負責幫人治病的。三天前,我去采藥的時候,遇見了受傷的你,所以我就把你帶到我家來了。」
三天?原來他昏迷了三天了。他最後的記憶是他中了箭,策馬在林中狂奔……對了,意識消失前,他記得他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那張臉跟此刻的女子相重疊。
「你的大腿受了箭傷,傷口不嚴重,但是箭上有毒。那毒很厲害,你差點就沒命了。好在你的身體很健壯,醒了就表示沒有大礙。
只不過體內的余毒未除,你全身就使不上力。你若有武功的話,就千萬不可以動內力,一動的話就會催發體內毒素。」
他挑眉,帶著張狂的挑釁意味。「你--治得好嗎?」
茉兒一怔。從來沒有人這麼質疑過她。一般生病的人不都該對大夫言听計從、百依百順的嗎?
不,顯然他不是一般人。這人的狂傲、威嚴、冷酷,還有強烈的存在感,都顯示出他超越凡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