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樓牧宇听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凍結的聲音。
怎麼會讓人撞見他最不想讓人看見的景象,特別是他們……
樓牧宇的臉紅到耳根……
自從上禮拜被同學撞見丟臉的一幕,現在他好象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星期六的下午,在樓家那有噴水池、有溫室的花園里,樓牧宇陪著他的小麻煩——玩辦家家酒。
「哥哥你當爸爸,我當媽媽。」
「爸爸媽媽要做什麼呢?」樓牧宇的聲音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
奔承桔仰起天真無邪的小臉,笑盈盈的看著他。
「爸爸媽媽就要相親相愛啊!要抱抱,還要親親。」她說的理所當然。不只用說的,辜承桔還對他伸出雙手。
認命的,他湊上自己的身體,讓她抱,讓她親。
說他是無奈嗎?好象也不是那麼的不情願……
反正一切只要是扯上了這有著天使臉孔,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撅著嘴、一會兒又含著眼淚,善變的小女孩,他就是無法保持一貫的冷漠高傲。
舒服的縮在他懷里的小女孩,發出滿足的嘆息。
「樓哥哥,我好喜歡你喔!以後長大,我當你的新娘好不好?」
樓牧宇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想當我的新娘?」
「對啊!哥哥又聰明、又厲害,長大我要跟樓哥哥結婚。」
「你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知道啊!就是兩個人永遠都在一起,不要分開。還有像現在這樣子,常常可以抱抱、親親。我爸爸媽媽都是這樣子的。」
樓牧宇腦海里浮現那樣的景象。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唇角浮現一抹夢幻般的傻笑。
「牧宇,該去上鋼琴課了。」
樓母的聲音從主屋傳來,打斷了這小小的甜蜜時光。
雖然不情願,樓牧宇還是得放開承桔。
「我得去上課了。」
「好,哥哥再見。」
「你要回家了嗎?」
「我還想在這里玩一下。」
「那好。」樓牧宇走了一步,回頭,看著她。「你說要當我的新娘……那是真的嗎?」
她燦然一笑。「真的啊!你不相信的話,我們來打勾勾。」
她伸出小手,樓牧宇勾住她的小指。大小拇指相印,訂下誓約。
他露出一抹放心似的微笑,轉身離開。
奔承桔一個人又在花園里面玩了一陣子,可是一個人玩實在無聊。
此時,王媽的兒子,讀小學三年級的小明正好經過。
「小明哥哥,陪我玩好不好?」她叫住他。
瞠大眼,看著漂亮的猶如洋女圭女圭般的承桔,小明臉紅了。他沒想到她會想要跟他玩。
「好啊……玩什麼呢?」
「玩爸爸媽媽好不好?」
時間匆匆過去,轉眼間樓牧宇已經從小學畢業,辜承桔也要上二年級了。但是過了這個暑假,樓牧宇就要到美國念書。
那是老早就計畫好了的。樓家為了給獨生子受最好的教育,幾年前就把事業版圖拓展到歐美,更為牧宇申請了紐約最好的貴族學校。
事實上,每年暑假樓牧宇都會飛到美國,接受為期兩個月的語言教育。
樓牧宇一直很喜歡國外的教育方式,在那里,他可以盡情發揮,可以跟來自全世界的菁英分子互相交流、激蕩出火花。
往年結業式一結束,他都會立刻帶著行李直奔機場。
今年不同。樓牧宇不再急著要往美國跑,他在台灣有了放不下的牽絆,不想離開的理由……
但不論多麼的不情願,時間畢竟是留不住的,多年的規畫也不是說算就能算了的。
就在開學的前兩天,樓家一家三口已經打包好行囊,準備展開異國的生活。
提著自己的包包下樓來,樓牧宇還是像以往一樣,沒有什麼表情,只不過,眼下的一抹暗影透露出他一夜無眠的事實。
家具已經都鋪上白色的防塵布,一片白淨的房子更顯得淒清。
他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少年,現在卻因為再見不到那張甜甜的笑臉,而感到一抹從未有過的愁緒。
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難道就叫作失戀?
樓下,辜家一家五口都來送行。經過一年的相處,兩家已經變成好朋友。父母正與辜氏夫婦話別著。
樓牧宇打過招呼後,目光便定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她今天穿著白色洋裝,綁著兩條可愛的辮子,手里還抱著一只小小的、她常常帶在身邊的棕色熊布偶。
他想,他可能很久都不會忘記她今天的樣子。
「樓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喔?」她拉住他的衣角,依戀的仰望著他。
「是。」
「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可能要很久很久。」
承桔听到他這麼說,癟起嘴,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那以後就沒有人可以教我英文,陪我去公園玩了,我不要。」
樓牧宇多麼希望此刻他已經是個成年人,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留下來跟她在一起。
可是現在的他還沒有這個能力,他還需要接受更多的教育,變成一個可以守護她的男人。
「我一放假就回台灣來看你。」
「一定喔!」
「一定。」
「那打勾勾。」
「好。」上次跟她打勾勾的時候,他的心里充滿甜蜜,如今卻滿是苦澀。
「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想我嗎?」
「會。」他的聲音沙啞無比。
「那我這個熊熊送給你。」承桔將手中的小布偶拿給樓牧宇,叮嚀道︰「以後你看到這個熊熊,就要想到我喔!」
望著手中的小熊,樓牧宇知道,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牧宇,該上車了!」
終于到了分別的時候。坐進車里,樓牧宇的目光始終放在那個被拋下的身影上,直到她越縮越小,再也看不見……
承桔一直站在原地,望著車子絕塵而去,天使般的臉上讀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又過了好一會兒……
「喂,承桔,你怎麼把那個小熊送給那個樓哥哥?」站在承桔旁邊的二姊承櫻皺著眉頭問,「你出門之前不是說,那個小熊又舊又髒,要把它扔了的嗎?」
「反正都要丟的,不如就送給樓哥哥嘛!」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承桔,」這次發問的換成大哥承栩。「那個哥哥走了,你是不是真的很難過?」
奔承桔轉頭,對大哥聳聳肩,剛剛的傷心仿佛不曾發生過。
「不會啊!」她無所謂的說。
奔承栩挑眉。「那你剛剛怎麼又哭又是打勾勾的,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奔承桔雙手一攤,甚是無辜的眨著大眼。
「沒辦法嘛!我只是看那個樓哥哥好象想听我那樣說嘛!那我就照他的希望羅!」
反正假裝難過的樣子、說些好听的話,對她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那就作個順水人情羅!
「大哥,二姊,我們回家玩電動好不好?」
顯然的,她已經把樓哥哥離去的這件事拋在腦後。
承櫻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
承桔拉著姊姊的手走回家。
大哥承栩走在兩人身後,瞪大眼望著兩個妹妹的背影。
女人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以後他絕對不要娶一個像他兩個妹妹一樣恐怖的女人!他對自己發誓……
以下是辜承桔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回憶「童年」所寫下的日記。
[font=楷體_GB2312]家里最近的氣氛很糟糕,爸媽不是常常嘆氣,就是抱在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