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短卻濃密,他的五官十足的男性化,可是皮膚卻充滿彈性。潔琳希望他不至于發現她的手有些不穩、她的心跳有些太過大聲。
並非她從沒有踫觸過男人的臉,從事美容這行,不可能完全沒有這個機會,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的情況像這樣,他就在她的房間里、在她的床上……
靶覺她停下了動作,他突然睜開眼楮──
倏地,四目相對。
潔琳覺得空氣變得稀薄,很難受,可是偏偏又移不開目光,她仿佛被那雙深邃性感的黑眸給釘死了。
「你……ㄜ……應該睡一下……」她首先轉開視線,臉上布滿紅暈。
「現在我腦袋里想的並不是睡眠。」
他想的是什麼,從他那火熱目光里,不難猜出來。
潔琳覺得胃部好像有上千只蝴蝶飛舞。她很緊張,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讓她這麼緊張……又隱隱有種興奮的感覺……
「別鬧了……你休息一下。我……我去幫你倒一杯溫開水。」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像個懦夫,一點都沒有她一貫的灑月兌,可是這一刻她也顧不得這許多。逃避,是她的直覺反應。
她匆匆離開臥室去倒開水,回來的時候本來還有些忐忑,但當看見他的舉動時,她卻嚇得三魂掉了七魄。
「你──你在做什麼!?」
周恆宇已經從床上坐起來,這次他看的不是她的化妝品,而是她床邊的一排書架。
那還不打緊,最糟糕的是,他手上正拿著她的高中畢業紀念冊……
啊啊──不行!她不能讓他看見她那時候的丑樣子!
「嘿,你跟我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好巧喔!想不到你是我的學妹。」
看到他要翻開紀念冊,潔琳的心髒都快要跳出喉嚨了,她一個箭步上前──
「不!你不行看!」一把將畢業紀念冊給搶過來,面對他的錯愕,她撐起一個虛弱的笑容。
「ㄜ……我是說,你既然生病就該躺好,快快快,去躺著睡覺,這樣感冒比較快好嘛!」
「我睡不著。」
「睡不著沒關系,我陪你聊聊天吧!」
怎麼樣都沒關系,只要不要看她的畢業紀念冊就行了。
他當然感覺到她的怪異,可是他選擇了不當面逼她,他大可事後再派人找出那本紀念冊,看看她不想他看見的是什麼。
「好吧!」
听他這麼說,潔琳大大松了一口氣。
「不過你得坐在這里。」他拍拍他身邊的位置。
那樣似乎過于親昵了,不過顯然她沒有選擇,而且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討厭那樣的命令。
她先是謹慎的坐在床沿,可是他一拉就把她拉上了床,兩個人靠坐在床上,距離只剩下一寸。
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她不認為他是沒有危險性的,即使他正生著病,她知道他還是有影響她的力量。
「呃……我們要聊什麼好呢?」
他的男性體溫和味道擾亂著她的神經,潔琳好緊張,不禁結巴。
「聊聊你的家人怎麼樣?」
「我的什麼?」
他指了指化妝台上的全家福照片。
「ㄡ,左邊的是我爸、右邊那個是我媽。」
「你是家里的獨生女?」
「我媽只生了我一個,不過我爸嘛──」她聳聳肩。「就不只了。」
他的心一陣收緊。「什麼意思?」
「我媽是人家的小老婆,我爸那邊的兒女都比我大很多。」
他很驚訝,他們竟有如此相似的背景。
「你跟你爸爸那邊的家人住在一起嗎?」
「哪有可能!?爸頂多一個月來看我們母女一次,而且還得偷偷模模的瞞著他老婆。我有這個爸爸跟沒這個爸爸,根本就沒什麼差別。」
周恆宇默然。
他不禁想,也許像她這樣會比較好吧?住在一起不見得好,有時候他寧可不要有爸爸。
「我覺得媽很可憐,每天都在盼著爸爸來;那邊的太太也很可憐,每天都提防著自己的老公往外跑的可能。」
他苦澀的扯動嘴角,對這點,他可是有深刻的體會。
「我討厭看到媽媽這樣軟弱的等待愛情,我想我寧可當一個主動追愛的女人。」
那就是她跟很多男人交往的原因嗎?原來她不只是一個以玩弄別人感情為樂的花花公主……
「你媽媽呢?為什麼沒跟你住?」
「她說習慣老家的街坊鄰居。其實我想,她是想守著爸爸給她唯一的東西──那棟老房子。我媽的個性我了解,就是固執,可是一遇上爸的事情,又軟弱得不得了。一
我的母親也是這樣。周恆宇想著。
「不過我沒放棄說服她跟我住。我想過了,把老家賣掉,買一棟位于市區的公寓,我跟老媽兩個人住,不告訴我爸我們的新地址,讓他再也找不到我們。」
「那萬一你結婚了呢?」
「我要找的老公一定要能跟我媽一起住的,否則我寧可不要。」
「你放心,我沒問題。」
潔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說什麼?」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笑。
「你還在發燒,睡吧!」她突然有些慌亂的別開目光。
這次他不再堅持,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傳來沉穩的呼吸。
她看著他的睡顏。這樣看著一個男人睡著,對她而言,還是第一次的經驗。
仔細想想,她的很多「第一次」都給了這個男人──
第一次暗戀、第一次把男人帶回家里、第一次把家里的情況告訴別人、第一次照顧一個生病的人……
苞他在一起,她好像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了。至少,她知道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因為他剛剛不知是無心或有意說出的話,而亂了方寸。
以前的她會抓住這個機會,偏要逼出對方更多的承諾、更多的甜言蜜語不可。怛,跟他在一起,她的那些技巧、那些心機,好像全都派不上用場。
在這場愛情游戲當中,她不再有絕對的優勢,她不再有勝利的把握,她像一般女人一樣會感覺到驚惶、無措、患得患失。有時候她都會討厭自己那樣的軟弱、沒有自信。
為什麼她不再能夠灑月兌了呢?莫非她已經太在乎這個男人了?
潔琳想著想著,有些心驚。
☆☆☆
第二天,潔琳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一切好像跟以往的每一個清晨沒有兩樣,只不過她的身邊躺了另一個男人。
昨天她就這樣累得躺在他身邊睡著了,根本沒有考慮到什麼男女之防。可是感覺很自然,仿佛他們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
這就是在一個男人身旁醒過來的滋味嗎?
很安心、很幸福、很讓人眷戀。
她轉頭看他,他正睡的安詳。
她伸出手去踫觸他的額頭──還好,燒退了。
他醒過來,睜開眼楮。
他們對著彼此微笑。
「你的燒退了。」
「我昨天發燒嗎?該死的,難怪我不記得所有的過程……我沒有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他的嘴角噙著笑,她馬上就跟上他。
「什麼?你什麼都忘記了?」她故作生氣的打他一下。「不行!不能說忘記就算了,人家把什麼都給你了……我不管,你要負責。」說完她還癟著嘴,裝出嗚咽的哭聲。
「那怎麼辦?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不管,你要娶我,萬一我肚子里已經有你的小孩怎麼辦?」
在潔琳的驚呼聲中,他彎,把頭貼在她的月復部。幾秒鐘之後,他抬起頭看她,雙眸燦亮。
「真的,我感覺到了,我們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面。孩子的媽,你願意嫁給我嗎?」
潔琳的臉倏地紅了起來。她明明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是卻無法阻止自己心底升起的一股暖意。
仿佛他們不是才相識了一個星期、仿佛他們昨晚真的分享了肌膚之親、仿佛他們是一對交往很久的戀人、仿佛他深愛著她而他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