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她立刻把他推開。
「我只是——」
「你不要以為我讓你住我家,你就可以亂來!」她氣憤地打斷他。「我告訴你!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我會把你趕走!」
「那只是一個吻……」
只是一個吻?
「在你的國家親吻可能只是禮貌,可是在台灣不一樣。你不可以隨便擁抱、親吻別人,那會讓人很困擾的!請你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可是——」
江若溪氣沖沖地轉身出去,根本不給他機會解釋。
石燁注視她的背影。
老實說,她的反應讓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對他的吻,作出這種避之惟恐不及的反應。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吻這回事很自然啊!
就像肚子餓了自然會想吃東西—…
喜歡一個女孩子,吻她有什麼不對?!
第二天,江若溪比往常還要晚起床。事實上,她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凌晨五點多才睡著。
清楚地意識到石燁就在同一個屋檐下,還有那個讓她腳軟的吻,她必須用一整晚的時間來說服自己,他的吻並不具意義,才能在早上冷靜地面對她的新房客,而不至于像個花痴一樣地纏住他不放。
她承認自己對他有種特別的感情,但她早就分析過這只是一種沒有希望的迷戀,根本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和可能…
他們只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
是的,就是這樣!
深吸一口氣,江若溪走出房門。
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實在可笑,搞不好石燁根本還沒起床呢!
「嗨!早!來吃早餐了1」
「你……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她嚇了一大跳。
他出現在她面前,穿著一襲寬大白上衣和泛白的牛仔褲,剛洗好還泛著濕意的長發貼在頸後。他看起來神清氣爽.不只這樣,簡直是俊美到令人無法呼吸!
反觀自己,她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單調套裝,長發死板的扎在腦後,不但沒化妝,而且臉上還有兩個丑陋黑眼圈的女人。
「我要上班了。」她垂下頭,掩飾突來的自卑。
「這份鑰匙留給你。」
她將鑰匙放在鞋櫃上,抓緊皮包的帶子就要出門。
「等一下!」他輕松地拉住她的包包,把她拉回來。
「什麼事?」
「早餐。」
若溪聞言,不悅地皺起眉。「你搞錯了!我家不是凱悅,沒有提供早餐!」
石燁笑了起來。
「我不是跟你討早餐吃。是這個——你看!」
他把她拉到餐桌旁,若溪眼楮不可置信地瞪大。
那是從不曾在她那張小餐桌上出現的豐盛早餐——松軟的可頌面包、荷包蛋、火腿、培根、柳橙汁、牛女乃、優格,還有鮮紅的草莓……
「你…你!這是從哪里弄來的!」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每樣都準備了一些。」
「什麼!」
「來!坐下吃早餐,吃完再去上班!」他拉她坐在椅子上。
若溪還沒有自驚嚇中醒過來,仍呈現呆滯狀態。
石燁只好將刀叉塞進她手里,命令︰「快吃!」
「可是,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她微弱的抗議在他轉身走回廚房根本不管她的情況下,消失在空氣中。
他再回來的時候,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空氣中隨著他的到來,有一股濃郁的咖啡香。
「喝喝看!」他擺了一杯在她的桌上。
不像一般即溶咖啡的口感,香純濃郁的咖啡在她舌尖散開,唇齒留香。
「這不是咖啡粉泡出來的,是嗎?」她仰首疑惑地看著他。
「老天!當然不是!這是我一早去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咖啡店買的咖啡豆。咖啡還是要現磨現煮才對味,你說是嗎?」
他也坐下來。桌子很小,他修長的腿幾乎踫到她的,那種親昵的氣氛仿佛他倆是新婚的小夫妻一樣。
若溪不安地移動身體。
「我家並沒有咖啡機。」
他是魔術師嗎?怎麼變出這一桌早餐和這麼棒的咖啡的?
「現在有了。」
若溪一僵,倏地放下咖啡杯,沖進廚房。
她呆住了……
流理台上一個磨豆機、濾紙,和一個有著細長壺嘴的銀色水壺。
若溪在連鎖咖啡店的櫥窗里看過類似的水壺。
「以後我可以每天泡咖啡給你喝。」他跟著進來。
「你……買的?」
「是啊!」
「多少錢?」
「兩千多吧!記不得了。」他聳聳肩。
一個水壺要兩千多塊?!若溪一陣暈眩。
等一下!他該不會…
「昨天你那四千多塊呢?」
他從口袋里掏出幾個十塊、一塊的零錢,攤開放在掌心,笑道︰「你放心,還有剩。」
「你花了四千多塊張羅一頓早餐?!」她大叫。
江若溪無法容忍這種事情,不!她根本連想象都無法想象會有這樣的人!有哪個正常人會用自己所有的積蓄,去換來一頓早餐?就只為了,為了——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想為你做些什麼。」他的語氣很熱切、真誠。
整整呆滯有五秒鐘之久,她張大了嘴又闔起來,如此開開闔闔好幾次,最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能說什麼呢?她沒有遇見過像他一樣的人。
「你不需要做這些的。你應該把錢存下來,你應該——」
「好了!我們快去享用早餐吧!再不吃要涼了!」
他打斷她,興匆匆地拉她回餐桌。
顯然她的諄諄教誨,他根本一句也沒听進去。
「好不好吃?」他笑咪咪地問,兩眼閃亮,像個渴望被贊美的大男孩一樣望著她。
若溪看看他,再看看這桌上豐盛的餐點。
何曾有人為了她費這麼多的心思?何曾有人花掉身上所有的錢只為幫她準備一頓早餐?她從沒有被這樣珍視、呵護過…
若溪的心柔軟了。為什麼她就不能拋開那些無聊的說教呢?為什麼就這麼一刻,她不能不要擔心,單純享受這種感覺?
「很好吃.謝謝你。」
他笑開了眉眼。
她也隨之笑起來。感覺上已經有好久,自己不曾如此放松。
一頓早餐下來,她比平常晚了好幾十分鐘才出門。
「晚上見!」他在她背後說。
她停下穿鞋的動作,靜靜消化這句話帶給她的沖擊。
晚上見……她孤單冷清的屋子里從今天開始,有人會等著她回家了…這種感覺……很好!
「Bye!」
打開鐵門,她又想起什麼——
「對了。」轉身對石燁說︰「這里有一些錢,你拿去。」她從皮包里拿出千塊錢塞到他手中。
「什麼?喔!不用了!」
「我不是要給你錢。我只是要你幫我跑跑腿,去買些食物放在冰箱。只是,你也可以順便用那些來當你的午餐和晚餐。」
石燁愣住。她的話他怎麼都听不懂?
若溪已經要出門了,又不放心地回頭交代︰
「午餐、晚餐一定要吃,知不知道?你晚上還有表演…」
這句話透露了她的關心之意,只是若溪怎麼也不會承認。
他終于听懂了。
石燁靠在門口,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彎起的幅度越來越大。
他們過起了「同居」的生活。
不用為每天的飯店房費傷腦筋之後,石燁也就不一定每天做街頭的表演。他只要賺夠了生活費,就會連著休息好幾天,一直到他又再度身無分文了,才又背著琴去拉。
那麼他一整天都在做些什麼呢?
據若溪的觀察,他一早起來就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他堅持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接著送完若溪出門,他開始埋首于他的「創作」。
他才來沒一個月,他的房間、客廳、餐桌上,甚至是廁所里,就到處都疊滿了厚厚的樂譜。上面是他龍飛風舞的字跡,那些蝌蚪一樣的音符在若溪眼中,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