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她的語氣里帶著一抹令他膽寒的決心,鐘闃緊皺眉心。
「這次換我當一次英雄如何?」她勾起唇角。在鐘闃領悟到不對之前她已經迅速抓住那名歹徒手中握的槍,手指扣動扳機——
「不要!」他驚恐吼道。
砰!一個震人心弦的巨大聲音響起——
鐘闃張大無法置信的雙眼,他的血液凍結,渾身動彈不得,腦中只有一個意念——
他的樂樂……死了!?
***
「鐘闃……」
一個遙遠的、輕柔的像一縷嘆息的聲音在呼喚他。
他一動也不動,全身的感覺已經消失,仿佛陷入某種扭曲的異境里。
「鐘闃。」那個聲音再次喚他,這次更為堅定。
他的眼終于對焦。「樂……樂樂?」
是樂樂沒錯。還有Sarah不知什麼時候也走進了房間,而那名歹徒現在則已拉下面罩,那張臉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姜羿!?
「這是什麼該死的玩笑!?」他霎時想通了,咬牙切齒的低吼出聲。
「這不是玩笑。」樂樂憂郁而認真的凝視他。「現在你可以體會我的感覺了嗎?六年前,當我知道你在基隆外海遇難;在泰國,當我看見你用槍指著自己……你現在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了嗎?」
他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緊緊的抱在胸前,像要確認這不是夢——她真的活著。
「永遠……永遠不要讓我再經歷一次這種事。」他緊箍著她的手甚至還微微顫抖著,顯示他的激動。
「如果你能給我相同的承諾。」她在他懷中幽幽的嘆息。
鐘闃一僵,將她松開一些,看見她一雙嚴肅認真的大眼直視著他。
「如果你能改掉你的個性,不要什麼事都一個人承擔……如果你明白我不要你保護我……如果你不要當我是你的包袱、你柔弱的桔梗花,而是你的妻子、對等的朋友、堅強的向日葵……」
鐘闃有點了解……樂樂想對他說什麼了……
「如果你愛我,就給我我最需要的東西。那東西不是我的生命,不是安樂的生活——而是你。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好好的活在我身邊。我不要你當什麼解救我的英雄,我只要你在任何情況下都想到我。想到我,所以你會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為那是我唯一要的。」
鐘闃望著她,久久……
「我懂了。」
他慎重誠摯的語氣讓她放松下來,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
鐘闃抱著她,他知道,他們所有的傷痛都即將過去。
未來,他們將更珍惜彼此。
***
紀樂萱剛從泰國出差一星期回來,鐘闃在機場等她。
「小崎呢?」她最關心的還是兒子。
「他說想姜女乃女乃,我讓他跟Fiona去高雄住幾天。」
「Sarah呢?」
「我已經安排她住進安寧病房。雖然她很不想住院,可是她的情況真的越來越差了……」
鐘闃沒再說下去,但紀樂萱懂他的意思。她不禁黯然。
「那你這個禮拜都在做什麼呢?」她轉移話題,試圖沖淡悲傷的情緒。
鐘闃眼中閃過一抹可疑的光亮,不過他很快恢復平常的嚴肅。
「忙著設台北分公司的事。另外,美國那邊也傳了一些公事過來,要我作決定。」
「你真的決定要把事業重心移到台灣?」
「是。」他答得毫不懷疑。「我最重要的人都在這里。」
紀樂萱微笑,心里甜甜的。
他們的車駛進鐘家大宅。
「帶你去看一樣東西。」拉起手煞車,他突然轉頭注視她,神秘的笑了起來。
「什麼東西?」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後院。
紀樂萱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奪去呼吸——
花海……那是一片黃澄澄的向日葵花海,就如同那天他們在陽明山上看的一樣……
「天!你真的……」她不可置信的搖頭。「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我說過的,只要把隔壁的別墅買下來,打通,再把花園重新整理……」
「很簡單!?這叫簡單!?而且是在一個禮拜以內?」
鐘闃微笑。那確實不簡單,但絕對值得;為了樂樂,絕對值得。
「還有更好的呢!」
他帶她走向前,在花海中間是一座美麗的玻璃屋,現在三面牆都打開著。里面擺了一個小型舞台,舞台的中間是他送她的那架白色的鋼琴。
她再也說不出話來,淚水盈滿眼眶。
「失憶的那段期間我常常做一個夢,夢里有一個開滿向日葵的花園,花園里有一個舞台、一架白色鋼琴,有一個長發女子坐在鋼琴前彈奏。這個景象有我腦中描繪了長達六年之久,所以我不需要費心去設計,一切就只要照我夢里的去做就好了。」
他凝視著她。
「為我彈奏好嗎?為我圓這個夢好嗎?這場演奏會,我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我……已經很久沒彈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
「你可以的,就算生澀了又怎樣呢?這是一場只有我們兩人的演奏會啊!」鐘闃的話放松了她的心情。
她坐在鋼琴前,開始彈奏。起初是僵硬的,到後來雙手有了自己的意識,一首「維也納糖果」自然而悅耳的自她指尖流泄而出。
午後的風微微輕吹,吹過搖曳的向日葵,吹過深情注視著心愛的人的男人,吹過女人滑行在琴鍵間的手指,吹動玻璃屋旁高大的桑樹,吹著……
窗邊的風鈴響起美麗的音符……
尾聲
六個月後
Sarah在三個月前離開人世,鐘闃和紀樂萱將她與她死去的丈夫合葬。
今天是鐘闃和紀樂萱的婚禮。婚禮在鐘家大宅舉行,只宴請數位親近的友人,沒有鋪張的排場,有的只是輕松自在的氣氛。
花園里點綴著嬌麗的花朵?幸桓 梅凵?氚咨??虼畛傻陌胊補懊牛翰A?堇鎘幸桓魴︵〉奈杼 ?ㄇ壩惺?剛虐咨?囊巫櫻?杼 呤且患艽堪椎母智佟?br>
紀樂萱穿著設計簡單大方的白紗禮服,兩個小花童圍繞在她身邊,當然,正是小崎和Fiona。
「親愛的老婆,你在發呆嗎?」
在等一切就緒前,鐘闃忍不住走到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身邊。
「看得出來嗎?」她慌張的模著自己的臉。「我看起來是不是臉色很糟?」
「不,你看起來好極了,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新娘。」
樂樂揪著眉心,沮喪的說︰「可是我昨晚幾乎都沒睡,我不敢睡,怕醒來發現這是場夢……」
鐘闃因她的話而心疼莫名,他執起她的手。「這不是夢。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你有這種不安全感了。」
「嗯。」樂樂心底竄過一陣暖意,她仰頭,對著他微笑。她相信他的承諾!
「樂樂,準備好了嗎?」身為伴娘的姜綾走過來。「對了,等會是不是要我爸當主婚人帶你進去?」
樂樂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她多希望今天將她的手交給鐘闃的,是她自己的爸爸。只是那是不可能的奢望,爸早已和她斷了父女關系。
「不用了。」鐘闃對姜綾說。
此話一出,不只姜綾,連樂樂也嚇了一大跳。
樂樂疑惑的看著鐘闃。
「別急,今天我還邀請了三個貴賓,他們應該就快來了。」
就像呼應鐘闃的話,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向他們走來。
樂樂動也不能動,屏息看著三人。
「爸……媽……小弟……」她捂住顫抖的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樂樂!」林芳娟走近她,也是淚眼婆娑,「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媽!」樂樂再也忍不住撲進母親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