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
「小新,你找我干嘛不去我公司就好了,兩個男人約在這種地方,不是很奇怪嗎?」姜羿一見到他就抱怨。
當年跟在鐘闃身邊的小弟小新,如今已是掌理幫里重要堂口的大哥,听到姜羿這麼一說,愣了一下。
「喂,你說什麼?是你約我的吧!」
「什麼!?」
「很好,你們都到了。」從兩人身後突然傳出的低沉男聲,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小新與姜羿交換一個慘白的面容,因為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
***
「是我找你們來的。」他走近呆若木雞的兩位好友身前。「我必須約在這里與你們見面,因為我知道你們都以為我死了,怕突然出現在你們辦公室,會嚇到你們。」
「這樣就不會嚇到嗎?這樣更恐怖好不好!」姜羿先回過神來吼道。光是剛才的對話,他很快的得出結論。
眼前的男人是鐘闃沒錯,而且他跟小新不是撞鬼了,鐘闃是活生生的。
「天!你沒死!」
「闃哥!」小新大吼,沖上前抱住他。
鐘闃也不禁動容,用力的握住兄弟的上臂。
良久,他們才分開,三人眼中都有難掩的激動。
鐘闃先回復鎮靜。
「會吧!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我先跟你們解釋這六年的情況……」
鐘闃說完他這六年的經歷,小新和姜羿都覺得不可思議至極。
「我去看過樂樂和小崎了。」
「原來樂樂知道你沒死的事!」姜羿替樂樂高興。「不對呀!你怎麼現在還在這里?不是應該回你家?」
「事情沒那麼簡單。你忘我剛剛跟你提過我結婚了,而且更不巧的是,這回在泰國度假村的案子上,我跟樂樂對上了。」
「那你離婚就好了嘛!既然你都想起來了,那就先離婚,然後再跟樂樂解釋一切。」
「我不能拋下Sarah和她的女兒。她救過我一命,而且此刻是她最需要我的時候……」鐘闃解釋了帝爾集團內部的斗爭,和Sarah的身體狀況。
「我不能離婚,但我會讓樂樂先回到我身邊。」
姜羿皺眉,「那可不如你想像中容易。樂樂跟以前不一樣了,她有主見多了。我懷疑現在的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只要你招招手,她就乖乖回到你身邊。要是她知道你有老婆、小孩,而且還搶了她的生意……」他搖了搖頭。
對這點,鐘闃自信滿滿。「不,不管她怎麼變,她始終是我的樂樂。」
鐘闃的自信看在姜羿眼里,真是刺眼極了。「哼!你可別這麼篤定。我前幾天才介紹個男人給她,她已經答應要跟人家交往了。」
「我不擔心。」鐘闃斜睨了姜羿一眼。「樂樂永遠不可能忘得掉我。」他因回憶而勾起一抹又苦又甜的笑容。「就如我不可能忘得掉她一樣……」
***
泰國
位于首都郊區的一座豪宅里,正舉行一場夜宴,受邀的賓客不多,卻都是大有來頭。宴會的主人正是泰國的首富,也是擁有無數土地的大財主。
紀樂萱的出現立刻引起一陣驚艷嘆息聲。一襲改良式旗袍襯托出她的姣好身材,絕艷的臉龐上脂粉薄施卻更顯清麗。
「紀小姐,歡迎、歡迎。」男主人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肯松開。
「桑里特先生,謝謝你的邀請,日後還要請你多關照了。」
「那有什麼問題。」桑里特唇邊的笑意不減,眼中卻閃著精光。
紀樂萱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現在不是談公事的時候。今天晚宴的目的,是跟泰國商界人士建立關系,還有,就是會會帝爾集團的人。
與宴會廳里大部分的人都打過招呼之後,紀樂萱稍作休息,接過助理端來的香檳,隨口問道。
「還沒,應該快來了。」
「嗯。」
到底這個帝爾的新總裁是何方神聖?紀樂萱邊輕啜香檳,邊煩躁的想著。
「度假村的案子,現在桑里特的態度如何?」
「報告總裁,下周的會議他們就會作出最後的決議,是由我們或帝爾得標,屆時就有答案。」
「我不要等別人告訴我答案!這個案子我們志在必得!」這個度假村案是有史以來東南亞最大金額的開發案,結合好幾個南部的小島,要組成一個設施完善又有特色的度假新勝地。
取得這個案子的經營權,是總擎邁向跨國企業,打響國際知名度的好機會。這兩年來,紀樂萱打敗許多競爭者,好不容易得桑里特肯定的回復,本以為只剩簽約儀式就可定案,想不到現在又殺出個程咬金,叫她怎麼不扼腕!
「是,我會派人再去打听。」助理的冷汗流下背脊。
「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一位男士前來邀舞。
紀樂萱知道他是泰國著名的實業家,她禮貌的微笑點頭,將手交給對方。
***
不知怎的,紀樂萱始終覺得有一道目光在看著她,和一般注視的不同,那是專注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銳利視線。
她搜尋著室內,與幾道男慕的目光相遇,還有一些來自同性,帶著妒羨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不是,都不是這些。
那注視簡直就像一張無形的網,束縛著她的身體……
一種隱約的躁悶,讓她推拒了舞伴下一支舞的邀約。
「對不起,我想休息一下。」
「我替你端杯飲料吧?」
「不用了,謝謝。」
紀樂萱獨自走到陽台,深吸一口夜晚清涼的空氣。
多想就這樣一個人,多想不用對那些高官富商陪笑臉,多想不用對每件事、每個人都去計算得失,多想……自己還是那個只會彈琴的女孩,而非這個身不由己、面目可憎的商人……
怎麼……今晚的她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了?紀樂萱悵然失笑。
她從小皮包里拿出一顆糖果,含進口中。
以前鐘闃總會放幾顆糖果在身上。他說,有時候人生太苦,放一顆糖果在嘴里,就能緩和苦痛的滋味。
想不到現在的她也染上他的習慣了。
「夜里風大,會著涼的。」一個低啞、乍听下似無心,卻是壓抑著濃烈情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紀樂萱全身都僵硬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夢。就像過去六年發生過好幾次的情形一樣,這一定只是她因為過度思念所產生的幻听。
很慢、很慢的,紀樂萱轉過身,心跳就這麼戛然而止。
她發覺自己望入一雙幽深的黑眸,挺直俊美的算梁,濃密飛揚的粗眉,如鬼斧雕刻出的深邃五官——那是她怎麼也忘不了的一張臉……
太她了,這回她不止產生幻听,連幻象都跑出來了。
紀樂萱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害怕稍微的動作就會讓眼前的男人消失。
他來看她了!他在天上一定也知道她是多麼思念著他,所以他來看她了。
「你……怎麼了?」男人眼中有著關心。他伸出手,輕觸她冰冷的臉頰。
紀樂萱一震,猛然回神。
不是靈魂!不是她的想像!他會動、會說話,靈魂不會有體溫,而他有!
天!紀樂萱顫抖得厲害。
所以……難道……她可以相信嗎?他……還活著!?
「你的樣子像活見鬼了似的。」他勾動唇角。
「闃!」她崩潰似的哭喊一聲,撲進他懷中。
是見鬼也罷,是幻象也罷,她只想緊緊抓住她的戀人,仿佛害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不見。
很難想像瘦弱的她,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緊抓住他,那種力道就像溺水的人,緊抱住最後一根浮木般的絕望。
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她自懷中扯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