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先帝曾有意將皇位傳給他,是他堅決反對並力捧大皇子為王儲。沒人知道他為何將這天大的榮寵往外推,只知道他握有的權勢並沒有因不當皇帝而棺減,反而擴張到令人驚駭的程度。
這麼個矜貴的王爺和小小一個知府,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能用官方的管道,反而雇用民間的鏢局來遞送?
其中的蹊蹺的確令人玩味,不過袁睿並不想去了解,貼身收藏的黑盒子也從不曾好奇的想打開來一采究竟。
走鏢多年,他深深了解——知道愈多你不應該知道的,就愈危險。
「到了。」
眼前是一座宏偉壯觀的宅院,連綿的紅瓦牆看不到邊際,堂然豎立在京城之內,氣勢磅碡而駭人。
「在下武揚鏢局的袁睿,這是內人。有一樣物品要親自交給穆王爺。」
門口的守衛看袁睿高大挺拔、器宇不凡,而他身邊的女子姣美清靈,雖脂粉不施,但高雅的氣質卻令人折服,他不敢怠慢,連忙代為通報,將袁睿兩人請入了王府。
他們在下人的帶領下經過了繁復的王府花園,一路上小橋流水、雕梁畫棟,雖然兩人未曾進過宮,但想來皇宮內的擺設裝飾應也不過如此。由此可見穆王的地位和權勢。
「請進。」下人引他們來到書齋。
書齋的正中擺了一張長椅,椅上斜躺著一個俊偉頎長且出奇年輕的男子。一雙深沉慵懶的冷眼似乎睥睨著世間一切,而他自然流露的尊貴優雅讓人不容錯認。
「王爺。」袁睿和雨脈行禮如儀。
「武揚鏢局總鏢頭袁睿,久仰大名。」穆王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袁睿和雨脈,嘴角勾起一抹邪美的笑容。
「不敢。小的不過是一介武夫。」袁睿抱拳為禮。
「總鏢頭過謙了,江湖上黑白二道有誰不給武揚鏢局面子,總鏢頭的名號更是響當當,本王一直想會會你。」穆王爺坐了起來,那一身難掩的魔魅氣息更是展露無遺。
「王爺謬贊。」
「總鏢頭來找本王,難道是有入托你帶了什麼給本王嗎?」
「正是。」袁睿拿出小心守護了幾日的黑盒子,交到穆王桌前。
穆王爺打開黑盒,把里面的物品看清之後,微眯起眼眸,此時他唇邊那抹淺笑變得好淡,淡到令人不寒而栗。
「王爺,東西既已交到您手上,那在下告辭了。」直覺告訴他這穆王爺既深沉又不好惹,他不想多生枝節。
「不急。」穆王抬眸,「本王倒想趁這機會和你多聊聊,江湖上的事,我一向很有興趣。」
「在下還有事得趕回鏢局——」
「來人,給袁總鏢頭和他的夫人備一間上房。」穆王根本不听拒絕之語。
「不用麻煩了,王爺,在下可以住在京城里的客棧——」他不想待在王府,這麼一來什麼自由都沒有了。
「還不帶袁總鏢頭去休息!」穆王爺揮揮手,此事已定。
袁睿和雨脈面面相覷,這穆王霸道、不講理,又獨斷獨行,這一趙進了王爺府,竟被強留了下來,到底是福是禍?
「王爺有請袁總鏢頭和夫人赴宴。」當晚王府的下人就前來通報。
袁睿對這府中的繁文耨節根本不懂,也不想懂,但宋雨脈畢竟是官家之後,這些禮儀倒是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得很。況且,她早有準備合宜的衣裳。
「干嘛這麼麻煩?」袁睿咕噥著。
「誰叫你要答應王爺留下來?」
雨脈抬頭瞪他一眼,旋即又垂下首與他的衣扣奮戰。
他低頭看著她烏黑柔亮的發,驀然想起自成親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為他著衣,兩人靠得如此近,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而她柔軟的手指拂過他胸膛的奇妙觸感……如果他現在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她會有什麼反應?莫名地,他的臉漲紅了。
「你……你干嘛一張臉紅成那樣?」穿好了他的衣裳,雨脈抬眸便看到滿臉通紅的袁睿。
他沒法回答,只是臉更紅了。
雨脈轉念一想,頓時明白他臉紅的原因,兩頰也倏地燒了起來,一時之間,兩個人就這麼凝望著彼此,臉紅得像兩只煮熟的蝦子。
「袁總鏢頭,您好了沒?王爺要我來請您了。」下人的聲音喚醒了二人。
「我……們馬上出來!」袁睿結巴回道。
雨脈也迅速撒開臉。
「好了嗎?」他困難地對著她的後腦發問。
「嗯。」她的回答細如蚊蚋。
他們來到設宴所在的大廳,這才發現與會的並不只他們兩人,寬敞的廳堂里至少擺了十張大桌子,此刻已坐滿了人。
而且那些人個個還身著官服,看得出都是朝中要臣,此情此景讓兩人更體悟了穆王爺在朝中的權勢。
穆王爺被群臣所圍繞,依舊是一副百般無聊的樣子,只有在見到袁睿進屋時才眸光一亮。
他交代一旁的侍衛幾句,那名侍衛向袁睿兩人走來。
「袁總鏢頭,王爺請您過去。」
袁睿訝異,因為王爺居然要他們夫婦倆坐在他旁邊,其地位更甚于朝中高官。
「袁總鏢頭,說說最近江湖上的事吧!」穆王爺以肘撐著頭顱,佣懶地勾動唇角,看來俊邪異常。「這些老家伙老是說那些無聊的政務,煩都煩死
還是個傲慢無禮又狂妄的家伙!袁睿心里雖不滿,卻也沒發作,只簡略提了些江湖上的事。
起初穆王爺還听得津津有味,最後卻回復了那無聊的表情。
「夠了。」他制止袁睿,嘆了口氣。「其實那些打打殺殺、爭權奪利,跟朝中又有何異?看來世上真沒什麼新鮮事了。」
袁睿不知如何回答,眼前的男于與他的出身地位相差何止千里,對袁睿而言,每天實實在在過日子,可能就是最重要的。而對這個天生擁有無上權貴,從小就要什麼有什麼的男子,也許真的沒有什麼能勾起他的興趣吧︰︰他苦笑。
穆王爺突然將目光投注在一直沉默的雨脈身上,一挑眉眼,笑道︰
「比起剛剛那些事,恐怕你的夫人更令人玩味吧?」
此言一出,怔住了兩人。
「夫人風範優雅從容,應是出自官宦之家,外表雖柔弱縴細,可舉手投足間英氣逼人,想必夫人深藏不露,功力應和袁總鏢頭不相上下吧。」穆王笑意加深。
穆王爺依舊手支頭顱,笑意盈盈,而他的話語卻令袁睿和雨脈震驚不已。
好可怕的觀察力,才第二眼就看出她身懷武功,而袁睿和武揚鏢局所有人卻被雨脈蒙蔽了這麼久——
夫妻倆對望一眼,這才深深佩服這矜貴王爺的能力、手段。
雨脈笑道︰「王爺好眼力,雨脈是有練過幾年功夫,但比起夫君,還差得遠了。」
「那也未必。總鏢頭的武功是外露而夫人卻是內斂,看似弱質的女子,最是令敵人不易防備。依我看來,夫人要比總鏢頭更上一層。」
雨脈和袁睿對看一眼,同時想起她暗殺他的情景……
「王爺果然見識非凡。在下若能早日得到王爺的指點,也許就能少受點活罪。」袁睿苦笑道。
雨脈知他意有所指,暗瞪了他一眼。
穆王愈看這對夫婦愈覺有趣,尤其听袁睿這麼說道,似乎其中還有些曲折,他可得問個清楚……
被穆王纏著說完他們的事,袁睿和雨脈好不容易回到客房。
「穆王爺還真不是簡單的人物。」
「是啊。」
二人進了內室,這才愣住。是了,今夜兩人必須同床共寢……
這一路上只要是住客棧他們必定分房而眠,就算是住在破屋那幾天,他們也是分得遠遠。但今晚……
「我睡地上——」袁睿尷尬地咳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