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沒有愛,也就不會有痛苦。
但是,為什麼此刻她卻感到好可怕、好可怕的空虛?!
他果然不再找她了。
經過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一聲問候,他徹底的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消失的那樣決絕。
不能怪他。這回她是真的把他永遠趕離身邊。
她心中毫無釋然的喜悅,只有濃濃的苦澀和失落。
也許早就注定好了的吧?男女之間,又是會相戀過的愛人,哪有單純友誼的可能!?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只要守在他身邊,能時時見到他,听到他就足夠了。其實哪是那麼輕易的事。
錯估自己對他的感情,因此,也就不能怨怪如今的決裂。
她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發泄在工作上,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思考、去感覺。
一個月以來,她瘦了許多。
下班時分,辦公室里的人一一離去,一盞盞的燈光逐漸滅了。最後,只剩下涵伊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JoyCe,我走嘍!」Debbie敲敲她的門。
「噢!好!Bye—Bye!」
「喂,你別加班加到那麼晚啦!有什麼事明天再做嘛!」她這一個月來的反常連Debbie都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Debbie哼了一聲。」你呀!會有分寸才怪。自己的胃不好,前一陣子還住院,現在三餐都不正常吃,瞧你瘦成什麼樣子,唉!以前聶總還會三不五時押你去吃飯,現在連他也不見了,還有誰可以管你?!「
沒有人管她,她又是孤獨的一個人了。涵伊拼命忍住這句話帶來的撕裂般的痛楚,強撐起一個笑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要人管呀!」
Debbie憂慮地看著她,語重心長地道︰「Joyce,別太逞強,好不好?身為你的朋友,看你這個樣子,有多心疼你知不知道?」
一股突來的熱液涌上涵伊的胸口嗆得她眼眶泛紅,她深吸口氣。
「Debbie,謝謝你。」
Debbie搖搖頭,嘆息地走出去。
涵伊在椅子上怔怔地坐了好久。突然,電話的鈴聲劃破寂靜。
「喂?」
「涵涵!你怎麼還在公司?」話筒那邊傳來宋鎮遠不贊同的聲音。
道!我要回家了!「她跳起來。
宋鎮遠隨著她走出去。涵伊一直等到坐進自己的車子後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看著車窗外的父親,一股的憂慮,不由得一陣愧疚。
「爸!對不起,我的脾氣一向不好……」
宋鎮遠深深嘆息。
「何必跟爸爸說什麼對不起。你這孩子,有什麼苦也從不對爸爸說。
那天我打電話給你媽咪謝謝她送的畫,她才告訴我,你在前幾年一直接受憂郁癥的治療,吃抗憂郁劑也吃了八年了。這些,你都沒告訴爸……「
涵伊垂首,忍不住掉淚。「我只是……不想你為我擔心……」
「傻孩子!你這樣才更令爸擔心吶……」他第一次在女兒面前落下淚來。
「別為我難過了,爸!」涵伊抹去淚水,對他微笑。「我只是生病了,吃藥,看醫生就會好了,沒什麼的。」
生理上的病是可以靠吃藥、看醫生而痊愈,那心理上的病呢?
宋鎮遠憐惜地看著女兒。
只能期待有一天,某一個。人能解開她的心結……
她沒有想到杜羽潔會來找她。
那天,她就這麼闖進涵伊的辦公室,劈頭就問︰「你跟聶凡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涵伊迷惘地仰望她。她從未見過優雅、溫和的杜羽潔有這麼強悍的一面。
怎麼回事?她跟聶凡早就沒事了,什麼事也沒有了啊……
涵伊縮縮肩。
「我不懂你在問什麼。」
「你不懂?!你怎麼可能不懂?!一個好好的宋氏企業總經理,居然願意放棄大好前途而屈就一個電腦公司駐歐洲的負責人。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不僅要離開宋氏,還要離開台灣。宋涵伊頓時覺得惶惶無依。
以前,不論她逃到哪里,她總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而現在,再也無法相見的恐懼竟令她無法承受。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對著杜羽潔,忍不住顫抖起來。
「JoyCe!」杜羽潔頹然道。「你究竟還要怎麼折磨聶凡,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糟?簡直像變了個人。」
涵伊猛然回頭。
「我沒有折磨他!」她倉皇地搖手。「我沒有!我只希望他過得好,你跟他不是很好嗎?你們合同居了,你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情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杜羽潔打斷她的話。「我跟他很早就分開了,那是因為我看得出來。」
她哀傷地看著涵伊。
「你們是相愛的,不是嗎?」
涵伊全身一震,呆立著。腦中一片空白。
「……」地喃喃地道,頻頻搖頭後退,像是在逃避著什麼。「不是這……你們都誤會了……」
「是誤會嗎?」杜羽潔炯炯地凝住她。「既然愛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還要把他推給我?」
她無法在那雙清澄的眸光底下說慌,涵伊困難的逃開她的視線。
「回答我啊!」杜羽潔不肯放棄。「你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你有義務告訴我!是你把我跟他牽扯在一起的,我原本不想介入的,卻無端卷入你們之間,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受傷?」
「我不是有意……」涵伊臉色倏白。
「我不管,也不要听這些!我只要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涵伊怔了許久,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來,雙眸充滿哀傷的迎視她。
「你應該清楚——」她臉色蒼白無比。「我是不可能給他幸福的。」
第十章
這回他真的要離開她了。
荷蘭,一個夠遠的地方,一個可以防止他改變心意,又踅回她住處等她的地方。
幾個生意上的朋友約好在今夜為他餞行。他到的時候那幾個人都已經在餐廳里等他了。
「來!來!來!先敬我們聶總一杯!」
他才到,一群人便起哄著要敬他酒。
「你們這是干嘛?」聶凡苦笑問道。
「嘿,我們大伙可敬佩你得緊了,居然舍得放下宋氏,跑到那麼遠的地方重新開始,這種精神真了不得!」
「夠了,別挖苦我了。你們這幾個死家伙,八成在背後罵我白痴吧!」
「哈!炳!你知道就好!」
他們倒也直言不諱,反正聶凡降格以求已不是新聞。
「來吧!喝吧!這一走又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
「干嘛!又不是多遠,歐洲而已嘛!」
「那不一樣,至少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說要見面,吆喝一聲便成了。」
「是啊……」
一群男人,酒過三巡,也不禁歉歐起來。
今晚的氣氛有些離愁、有些感嘆,男人們也不禁多喝了些……
「喂,聶凡。」其中一個人坐到聶凡身邊,拿了一盒藥給他。「這是你托我去日本買的,剛好給你帶過來。」
「哇!又是這種藥!」另一個男人看到了。「唉,我說聶凡,你是不是胃真的那麼差啊?怎麼每回有人去日本你都托人買這種藥。」
這是事實,他們這群死黨幾乎每個都幫他帶過。
聶凡怔怔地看著那藥盒,思緒茫然。
這麼多年了,替她買藥,提醒她吃藥也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從今以後再也不需要了。
他感覺惶惶然的,握著那藥盒,竟有了一種深沉的失落感。
「這藥不是你吃的吧?認識你那麼多年,沒見你鬧過胃疼呢!」
「是一個朋友……」聶凡沒多作解釋,只是無奈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