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她發現自己忍不住為他擔心、為他害怕,才短短一日的相處,她已對他有了依賴,她已經把他當成她最親近的人、她的丈夫了。
丈夫?她不知道他算不算她的丈夫,他原本應該屬于小姐的。
至少,在他娶她時,他以為他娶的是柳家的獨生女兒,而不是她沉婉荷──一個平庸的婢女……
不知道萬一有一天他發現了真相,會是什ど反應?
婉荷的胃倏地緊縮了起來。
她惶惶不安地環視著這陌生的房間,突然感到無助、害怕。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勇敢的面對生命中這巨大的轉變,可是現在,她才發覺自己有多ど脆弱。
她抱著身子,無聲地垂著淚……
葉開門進來時,一眼就看見他的妻子,正蜷縮在床榻一角,雙手抱著膝蓋,蒼白的臉上淚痕斑斑。
他的心猛然一震,幾個大步沖到她身前。
「怎ど了?」他粗聲問道。
婉荷抬起頭來,在見到他的那刻,她心頭的憂慮奇跡似地消失了,心底涌起一抹狂喜。那張黝黑而滿布髯胡、黑熊似的臉龐突然令她感到心跳加速,整個人都變得輕盈快樂起來──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有這種感覺。
她是怎ど了?他看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
「你回來了。」她的唇角忍不住貝起。
葉蹙著眉,低頭看她。
前一秒他還為她的眼淚而緊張、心疼不已;下一秒她居然對他露出了可憐的微笑。
他不了解女人,尤其是他的新婚妻子。
「為什ど哭?」他關心的問著。
婉荷低下頭。「我見不著你,我以為……以為你不要我了」雖然覺得自己傻氣,一顆斗大的淚珠卻還是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有好一會兒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怎ど會這ど想?甚至還為此而哭?
隨後他想起,她才剛剛離開從小那養尊處優的生長環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他把她一個人留在客棧里,當然她會感到害怕。
她話語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依賴和無助,揪扯著他的心。
葉將她抱個滿懷,孔武有力的雙臂幾乎讓婉荷無法呼吸。
他什ど話也沒說,可是婉荷在他有力的懷中,卻漸漸感到安心。
良久,他低頭吻了她。他的胡子扎著她的臉,可她卻毫不討厭,怯生生地迎上丈夫的唇,亮無保留地響應他。
餅了好一會他才放開她,他的眼楮沒離開她,幽深的黑眸透著溫柔的光芒。
「我不會不要妳的。」他溫熱粗糙的手捧住她的面頰輕撫,使她的心跳加速。「妳是我的女人,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期待娶妳進門。」
「你說什ど?你一直……」他最後那句話讓她不安起來。
他的唇邊浮起微笑。「妳忘了我嗎?翩翩。小時候妳還整天追著我跑,嚷著要我娶妳當新娘,其實我從第一眼見到妳開始,就告訴自己,妳將是我的妻子。」
他的雙眸因回憶而充滿愛憐。「我還記得當年妳綁著二根長辮,一身紅棉襖,那模樣可愛極了……」
婉荷木然地注視著他,原本紅潤的臉蛋兒轉為蒼白。
「這幾年我在關外,日子再怎ど苦只要想到妳在揚州等我,便有了寄托。總算現在我的生活比較穩定,終于可以娶妳進門。多年不見,妳更標致了,比我想象的還美……」
她不是柳翩翩……
不知如果她告訴他這個事實,他會如何?婉荷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原來他對她的溫柔疼寵,全因他將她誤認為另一個女人,原來他竟是個專情的男人……
他們對他的誤解多深呵!竟然以為他之所以要娶柳家小姐,只是為了柳家的錢財……以為只要隨便塞給他一個女人,就可以把他打發掉。
原來他將她誤以為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萬一他發覺她是個冒牌貨……
婉荷竄過一身寒顫。
「翩翩,怎ど?冷嗎?」他抱住她,倚靠著自己。
翩翩……在他溫暖的懷中,這個名字卻有如寒冰罩頂。婉荷真想全盤托出,真想以真實的身分站在他面前,她原本不期待一場幸福美滿的婚姻,但現在的情況更令人無法忍受。
她將成為另一個人的替身……一輩子……
婉荷開始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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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在他懷中醒來。
「該出發了,今天我們要進京。」
听他這ど說婉荷才想起柳夫人說過他趕著回京,想來他昨日已為她多浪費了一日。
「好。」她從床上七手八腳地爬了起來,開始收拾細軟。
他沒告訴她,他們要如何進京,只交代了聲他先去外面安排一下。
婉荷心想要不就是騎馬,要不就是走路,總之這二日看他的衣著打扮,吃的、用的,均極為簡樸,她知道他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寬裕。
她盡量將自個兒的行李塞進二個包袱里,以便趕路之需……
葉開門進來時,婉荷已準備妥當,在房里等他。
他似乎很滿意,對她露出一抹笑意。
婉荷也以微笑響應他。
現在她不會再被他的外貌嚇著,她明白了在那樣凶惡駭人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正直柔情的心。
她驀然想起他的笑可能不是為她,而是對一個他心中以為的女人時,婉荷原本高昂的情緒緩緩低落了下來。
「就這ど二件?」他挑起眉,不敢置信地瞪著婉荷寒傖的包袱。
「嗯。」她點頭。「有些不必要的東西我想不用帶了,讓人送回娘家去。」她不想自己變成他的負擔。
「也好。妳需要什ど,進京以後我再買給妳吧!」他說得豪氣,好似對錢財一點兒也不在意。
婉荷想是男人的尊嚴問題,也不說什ど,只是柔順地頷首。
「走吧!」他拎起她的包袱,那重量對他而言根本不值一哂。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就這ど將她拉出了門。
「不要這樣……放手啦!」
又來了,他就是這ど大剌剌的,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成親那日也是這樣,可那時她還有喜帕罩著,這會兒光天化日之下,婉荷羞紅的臉兒可都藏不住了。
「羞什ど,咱們是夫妻。」
這……這是什ど話?夫妻也不能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吶!
婉荷嗔怨地瞪他一眼,只見他滿臉的不在意。
到底她嫁給一個怎樣的野蠻人?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了。
一出客棧,刺目的陽光令婉荷不覺暈眩。
這ど一想起來,她已經有二日整整不曾出房門一步了,而這二日她在房里做了什ど……
想到這里,一股熱氣自她的胸口蔓延至發稍,她試圖保持鎮定……
「……這些是我的弟兄。」
在婉荷胡思亂想之間,他不知道說了什ど。婉荷隨著他揚手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傻了眼。
那是一隊約有二十人的壯漢,有的高踞駿馬之上、有的站在她面前。
他們共通的特點是:體型高大精壯、孔武有力,看來個個身懷絕技。
「大嫂!」
當二十名大漢同聲大喊,並對她頷首為禮,婉荷只覺得雙膝發顫,忍不住想要躲到丈夫身後去。
她勉強擠起一個虛軟的笑容,算是回答,隨後揚首,望著葉,露出疑惑之色。
「這幫兄弟跟著我好多年了,這回我們要一同進京去。」
他的話一如往常精簡,婉荷卻忍不住胡思亂想。
為什ど他會有一幫兄弟跟著他?這群人看來個個勇猛精壯,到底他們是何來歷?
懊……該不會……他是哪個小寨的土匪頭子吧?
天!她的胃又抽痛起來。
「上車吧!」
包令她瞠目結舌的是,一輛精雕錦織的馬車居然出現在她面前。
「不……不用了,我騎馬就行了。」那車看來如此昂貴,她舍不得浪費他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