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個人去?那怎麼行!你趕快再幫我買張機票,我跟你一起去!」喬右辰馬上站起來交代。
「我也要去,你們怎能不讓我去呢?」陸秀妍哭泣道。
喬右辰摟住她安慰著,「不是不讓妳去,而是因為妳還要辦護照,那可能會拖上一個禮拜,不如就我跟書亞去好了,妳就在家等我們的消息,說不定蒨亞只是受點小傷而已……」
「你要我一個人在家等消息!你要我怎麼等?發生這樣的事,我怎麼吃得下、睡得著?」她大聲又生氣的抗議,情緒有點失控。
喬家父子倆對望著,不知如何是好?
「爸,媽,我看還是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們年紀也大了,我不是說不讓你們去,我也知道你們比我還心急、擔心,但一想到要你們兩個老人家坐上十五個小時以上的飛機,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要轉車、換車才能找到那個醫院,倒不如讓我跟十一去就好了。」
盡避他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但他知道此時此刻他絕對要冷靜,心平氣和的分析事情的輕重緩急,讓父母親明白……
幽靜的房間內,潔淨的布帷幔隔開兩張病床,靠門邊的那張床上沒有人,另一張床上則躺著喬蒨亞,她似乎睡得很沉、很安穩。
此時一位身材高挑、滿臉雀斑的護士,輕巧的推門進來。
她走至病床邊先檢查架上的藥劑流量是否正常,再仔細的觀看著儀表列印出的心電數據,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體貼的將喬蒨亞身上的被單拉好、蓋好,最後她將帶來的一束花插在桌上的水瓶內。
這位年近三十的護士名叫伊芙,她靜靜的看著喬蒨亞的五官。這女孩才二十三歲就一人到這麼遠的地方旅行,要是叫她一人跑到台灣去玩,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勇氣。
「蒨亞,祝妳有個甜美的夢!」伊芙對她說完後,再度輕巧的走向門口。
正當開門之際,她好像听見微弱的叫聲,于是快步走回床邊。
「啊……痛!好痛啊……」果然是喬蒨亞發出來的聲音,但她眼楮仍未張開。
「蒨亞、蒨亞……」伊芙輕撫著她的額頭,喚著她的名字。
「我……好……痛……」她虛弱的說著母語,眼楮也慢慢張開了,眼神閃著不安、害怕。
「別移動!妳昏迷了兩個小時。我叫伊芙,妳別害怕。」
喬蒨亞一臉呆滯的望著她。
伊芙溫柔的問她,「妳發生車禍還記得嗎?」
「我……發生車禍……」她生澀的重復伊芙的話,聲音微弱得幾乎听不見。
伊芙的神情略顯緊張了,但仍親切的問她,「妳記得妳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她仍只是一臉茫然的重復著。
喬蒨亞從清醒後就沒再睡了,她一直躺在床上發呆。
真是可怕!這四周的一切是這麼的陌生,等外傷好了之後,她要去哪里?
為什麼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真讓人沮喪、無力甚至生氣!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到這里來?等等!現在自己好像不是用英文在思考,那麼這一定是自己的母語嘍!對,千萬不能亂,慢慢想一定會有跡可尋。
罷剛那位護士說她來自台灣,叫喬蒨亞……
天啊!還是很陌生,這真是她的名字嗎?!
她的腦中為什麼是一片空白?!
喬蒨亞終于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而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等她再次清醒過來時,她發現病床邊站了一位警察。
「小姐,妳好!對不起,打擾妳了,因為妳一直昏迷著,所以我們等到醫院告知我們妳醒了,我們才把妳的財產及所有隨身攜帶行李交還給妳……」
喬蒨亞听著他用結結巴巴的英文解釋著,大約听懂了他在說些什麼。她看著另外一位警察,拖來了一個旅行箱、一個大背包,還有一個隨身腰包。這些東西是她的?
「謝謝你,警察先生。」
「我們很遺憾妳發生了這樣的事,但是妳不需要擔心,我們已經通知了駐在希臘台北代表處,告訴他們妳的護照號碼、名字,還有妳在雅典出了車禍的事,相信他們已經將妳的資料傳回妳的國家,可能也通知了妳的家人,不久妳的家人應該就會來看妳了。」
警察總算把他的來意說明完畢,並拿了一些文件要她簽收後,便跟護士禮貌的告退了。
喬蒨亞掙扎著病痛努力的下床,她打開了那個隨身曖包,里面有她的護照、機票,還有一些當地的紙幣。咦?在暗袋中發現了幾張已經簽好上名字的支票,她看著上面的簽字--喬蒨亞。
看著護照上的照片是她,上頭注明她來自台灣,而且英國、法國、義大利……這麼多的入境、出境日期?她已經在外旅行了近兩個月了!
可是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連她是不是叫這個名字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天啊!她該怎麼辦?一股孤單空虛、前途茫茫的強烈感覺馬上佔據了心緒,她坐在地上再度放聲大哭……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一會兒有個人頭探出。「我可以進來嗎?」
「不要進來吵我--」喬蓿亞尖聲喊道,隨手抓起一包東西就往門口砸。
那個人一把就接住了那包東西。「天啊,妳很凶耶!」
他滿臉笑容,身穿襯衫、牛仔褲慢慢的走向她,手中還用那包東西護著頭。
「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不要這樣嘛!我是你的醫生,我是來看妳的……」
「我管你他媽的是誰,滾出去!」她氣得咬牙切齒、眼露凶光。
「我雖然听不懂妳在說什麼?不過嗯……讓我們先來瞧瞧這個凶巴巴的小姐叫什麼名字?」他拿起她的病歷表,「啊炳!妳叫喬蒨亞。」
「我說滾出去,你听不懂啊?你是白痴還是智障!」她這回完全用英文了,而且罵得很順口、很流利。
「哇喔!你們國家的女生都像妳這麼凶嗎?咦?妳怎麼坐在地上?我來扶妳回床上。」男人親切的笑著,還伸出手想要扶起她。
喬蒨亞馬上阻止他靠近,「離我遠一點!不要踫我!就算你是醫生又怎麼樣?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管你他媽的是誰!」
她又喊又叫又踢的,雖然她的腳不太能使力,但還是拚命的掙扎。
醫生大衛急忙吩咐護士趕緊備妥藥物,並且在醫護人員的聯手幫忙下,拾她上床趕緊幫她施打一針,好讓她趕快安靜下來,因為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數分鐘後,見她慢慢的閉上眼楮,大衛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靜靜的望著似乎已經睡著的喬蒨亞。可憐的孩子,看樣子,她真的連她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但這應該只是暫時的喪失記憶吧!那場車禍對她來說,一定很可怕……
接連的奔波,布十一雖然疲憊不堪,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再過幾個小時,他就可以見到蒨亞了,她的情形到底怎樣?她傷得很重嗎?
想到她一個人孤單無依的躺在陌生冷冰的病床上,他的心就痛得揪在一起,恨不得立刻可以飛到她的身邊緊緊摟著她、陪著她。
好不容易兩人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時間,卻沒想到竟是在醫院里?
從書亞告訴他,蒨亞在雅典出了車禍後,他根本不敢想象最壞、最糟的情形,這種感覺讓他回憶起童年,失去最親密的家人時的記憶。那時他還小,不太懂得這種痛失親人的感受,也無法體會當時爺爺、女乃女乃的心情,但現在他一點一滴全然感受到了!這是種可怕又無力,令人想放聲大哭,卻又哭不出聲來的椎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