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也有四年了,而他找她也已四年了。
那小傻瓜呵!她真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他怎會不了解?就為了一個全世界最別腳的理由,她選擇連句道別也沒有就離去,這麼做,她到底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他?
逃避又能解決多少問題?她……
「咳!我說老板,窗外的雨有什麼好瞧的嗎?」
嚴柏皓聞言怔了片刻,而後嘆口氣收回沉郁的思緒,轉身看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好友兼下屬。「浩愷,有事?」若換成是平時他可能會有心情跟他開開玩笑,可是今天他的興致實在不怎麼高昂。
一手握在門把上,孟浩愷只是笑了笑,「沒事。」接著又立刻開口,「但是他有事。」說完他手向後一比。
「他?」一絲疑惑閃過嚴柏皓俊逸的臉龐,他把視線越過好友的肩,倏地一驚,「子祥?!」他訝異地喚道。完全一掃方才陰郁的心情,露出愉悅笑容,「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听說你要回來?」
「他才剛下飛機不久,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回來了。」孟浩愷移動一步讓站在後頭的好友走進辦公室內。
「好久不見。柏皓,你和浩愷都還是老樣子嘛!」齊子祥笑著與自高中時代即是非常要好的老友互相擁抱。
「浩愷都當爸爸了,不過我倒沒什麼變。」嚴柏皓笑道,見到許久不見的故友,大概是這幾天唯一讓他感到高興的事情了,「自從上次浩愷的婚禮過後你就沒再回來了,怎樣,這兩年過得不錯吧?」
齊子祥點點頭,「還不錯。」
「柏皓,這小子過得可痛快了。」孟浩愷關上辦公室的門,滿臉促狹的走近他們,「子祥快結婚了。」
「真的?!」嚴柏皓聞言揚起劍眉,「不可能吧!你不是一向最奉行神愛世人的理念嗎?」他調侃的道,「新娘不會是美國人吧?」子祥在大學畢業服完兵役之後,便隨他父母栘居美國了。
齊子祥搖頭笑了笑,「郁潔是華僑,三個多月前調到台灣來出差。」
「這麼說來,你這次回來是為了要來看她的。好家伙,原來我們還是托了你未婚妻的福才能再見到你啊!」嚴柏皓打趣取笑道。
齊子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沒有啦!原本郁潔的公司是要她五個月前就過來的,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正忙著籌備訂婚事宜,而我本來也想通知你們,但又想,反正早晚也要回來一趟,所以才會現在才告訴你們……」
「說來說去還不都一樣?柏皓,你知道嗎?這小子會先到我們這竟然是因為他未婚妻人在東部不能來接機,所以才在探望老婆之前先來探望兄弟。」孟浩愷消遣道︰「沒辦法,誰教台東比較遠。」
「老兄,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郁潔不來接機是想讓我先來看看老朋友,待她工作到一段落就會到台北來與我會合。」
「是,是,你怎麼說都是。」孟浩愷狡黠笑著。
齊子祥見狀重重槌了他肩一下。
「好了啦!你們兩個別光站著,坐下來談吧!」嚴柏皓微笑著拍拍好友的肩,一起在辦公室內側的會客區沙發坐下。
今天是星期六,除了大樓值班的保全人員外,其余員工全都休假,因此,嚴柏皓月兌下西裝外套卷起袖子,到茶水區準備親自沖煮咖啡。
「子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公司?」孟浩愷好奇的開口問,若不是有件公文急著要,他今天也不會到公司。
「猜的。」
「哦?」孟浩愷揚下眉。
齊子祥淡淡一笑,「我想只要找到柏皓要找你就不難,而我猜他這工作狂應該會在公司才是,所以就直接往這來了。」
「嗯。」孟浩愷點頭表示理解。
「柏皓有心事?」記起剛進門時看到的景象,齊子祥好奇問︰「是工作的關系嗎?」
孟浩愷搖搖頭,「他這樣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記不記得我們剛退伍的那段日子,後來大家不是出國去了,就是有各自的事業要忙,能真正聚在一起的時間還真是很少。像品盛和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你和彥勛再不久也要結婚了,仔細算算,現在大概就只有柏皓是孤家寡人了。」
「他是怎麼了?以前我好像沒看過他這個樣子。」
抬頭看眼好友滿懷心事的側臉,孟浩愷搖搖頭,「柏皓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一個女孩子。」
「你認識嗎?」
孟浩愷再搖頭,「如果我沒猜錯,那大概是他剛留學回國,而他老爸派他到台中公司時發生的事吧,那個時候我人還在德國呢。」
「這麼說,你也不是很清楚了?」
「嗯,曾听他提過一、兩次。我只知道有個女孩曾在他身邊出現又消失。」孟浩愷在內心輕嘆。經過這麼多年,柏皓原本積極開朗的個性如今已轉得沉穩而內斂,像這類私事更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要不是他趁著一次機會從喝醉酒的好友口中問出,哪會知道有這等事情呢?
「那,他……很愛那女孩子嗎?」問出了口,齊子祥才覺得自己多此一問。
「我想,如果不是陷得很深的話,他現在不會是這個樣子。」
「嗯,真希望看他恢復以前樂觀爽朗的個性。」
望著好友的背影,孟浩愷緩緩的點著頭。
誰不希望?可是,世間事又有誰能說得準?
真是糟透了!
用力闔上手中文件深深嘆口氣,闕苡萱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輕按額上兩旁的太陽穴。自拍完那支廣告,她偶發性的偏頭痛又發作了,而且就連晚上睡覺也痛得不能安穩入睡……
「苡萱,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看。」艾郁潔帶著一臉關切走向她。
闕苡萱搖搖頭,「沒事。」
「是嗎?」艾郁潔不太相信,「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沒睡?明天一早還要開會呢!」
「我知道。」
「頭還在痛?」
闕苡萱輕搖頭,「已經沒有早上那麼痛了。」說完,將放置桌上的眼鏡戴上。
「那就好。」艾郁潔轉頭看向窗外,「又下雨了,這里是不是常常下雨啊?在還沒來台灣之前,子祥曾告訴我這里有‘東方夏威夷’之稱。可是我們來這已經三個多月了,怎麼我看天氣好像少有放晴的時候。這里的氣候跟我們那里差好多。」
我們那里?闕苡萱聞言輕蹙眉。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四年多以來一直居住的地方看待成自己的家。長久以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一只不停流浪的候鳥,不斷的從一處飛往一處,不知道該停泊在何方。
也許她尋的只是一個最終的歸處,但經過這些年的際遇,她早已學會把夢想放在內心最深處。現實跟夢想的差距,何只千萬啊!
「大概是吧!台灣愈是深秋愈會下雨而且愈冷,你一直待在溫暖的加州,也難怪都來了三個月還不習慣。可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下雨的夜晚呢!」說著,闕苡萱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漆黑雨夜。
看她凝視著窗外,艾郁潔沉默了下來。她听得出苡萱聲音中帶著滄桑。認識她這麼多年了,她從不曾看她在人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甚至,她從不讓人輕易看穿她的偽裝。對她而言,美麗的外貌就像甜美的果實,易招來惹人厭的蜜蜂令人心煩。唉!這態度看在眾人眼里真教人說也不是罵也下是。
「苡萱,明天開完會後,你不是要回台北一趟嗎?」
注視著窗外的闕苡萱聞言收回已然飄遠的思緒,語帶無奈的開口,「嗯,嫂嫂要我回去看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