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太師府看到女兒的時候,徐月娘一顆心簡直快疼死了。她的手肘滿是擦痕、瘀青,本以為司徒英好狠的心,只因女兒公開污辱他,竟趁機動私刑,直到听見女兒解釋,才知道她不但沒有受虐,過的還挺愜意。
「不管飛馳要什麼詭計,專跑崎嶇的路、忽然跳高、忽然鑽下,在司徒英的操控下,牠就是沒有辦法甩掉我們,最後啊,牠也不得不稱臣了。」
見女兒講的眉開眼笑,徐月娘突然想起女兒向來不是最痛恨司徒英了嗎?怎麼從見面到現在,她卻都不斷的夸他呢?
「照妳這麼說,司徒英並沒有刁難妳,反倒對妳很好?妳想他有什麼企圖?」
「企圖?」童安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可能。以前都是女兒太先入為主了,其實他並不壞,而且多才多藝、交游廣闊呢!」
徐月娘看著女兒臉上散發出不曾有過的光采,甚至有別于以往的顯露出小女人的嬌態,心念一動,問道︰「妳喜歡上他?」
一句話問得童安安渾身不自在,她漲紅了臉反駁,「娘,妳別亂說,妳知道女兒喜歡習武,又愛新奇的事物,所以才……總之,就是沒有那回事。」
「喔!」徐月娘將信將疑,遂又記起了另一個人,「那麼妳比較喜歡魏僥了。」
「娘,我和魏僥只是朋友罷了。」
「但他喜歡妳,不是嗎?」
「沒錯,但這是兩回事。哎呀,怎麼妳跟司徒英都問同樣的問題?」
徐月娘聞言不禁像發現了什麼。「司徒大人何時問妳這個問題。」
「大概三、五天前,那一天魏僥來太師府拜訪司徒英,他們小聊一番後,待魏僥離去,司徒英便問我了。」
「妳回答知道?」見女兒點頭承認,她又問︰「那麼,司徒大人听完後,有什麼反應?」
「沒什麼。後來他就被召進宮處理武舉事宜,好幾日沒回府中,連我想對他說我已經能獨自騎飛馳,都沒機會說。」
「妳說,司徒大人是不是吃醋了?」
「娘,妳別開玩笑了,他干麼吃醋。」
「因為魏僥喜歡……」
童安安直覺母親想太多,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遂打斷母親未完的話,「娘別再談這些了,我們難得能見一面,說說別的,爹為什麼沒來?」
「因為何漢要參加今年武舉,所以妳爹特別撥空指導他武藝。」
「何漢要參加武舉?!他可真會保密。」
「听妳爹說,他是手癢,主要是想和各路高手過過招。」
「我也想和高手過招,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別說傻話了,妳還沒……」徐月娘將「受夠教訓」四個字硬生生吞入肚內,「資格呢。」
「我去求司徒英,他一定會帶我去的。」
見女兒說的這麼肯定,想必她平常提出的要求,司徒英都會答應,只是,這是為什麼呢?他要安安當他的侍女,難道不是為了要折辱她?徐月娘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女兒其實已經喜歡上了人家,卻還不自知。
送走母親後,童安安先到書房轉了一圈,窗明幾淨的,沒什麼需要打掃,且司徒英還沒回府,她既沒事做也無法外出,原本想去練武場練練拳腳,但母親的話卻困住了她,使她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的坐在涼亭的石凳上發起呆來。
「喜歡?忌妒?」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說府里怎麼會多出一個閑人來,原來是狐狸精安兒。」侍女紅兒酸溜溜地說著,旁邊還跟著另外三名侍女春兒、晴兒、玉兒,聯袂來到涼亭里。
「什麼狐狸精?妳嘴巴放干淨點。」她可沒那麼好欺負。
「妳們瞧瞧她多凶,好象自己什麼錯都沒有。想我當少爺的侍女時,哪有讓少爺自己梳頭的道理?哪有少爺幫侍女梳頭的道理?」
原來是這件事。童安安想起剛到太師府的前幾日確實如此,但現在她已學會幫司徒英梳頭束發,只差替自己綰髻還是丑了些,司徒英看不過去,總是堅持幫她重新綰發。不過,她記得他幫她梳發時,總會將門窗闔上。
「妳親眼見過?」
「這……」紅兒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偷窺看到的。「沒有。」
「既然不是親眼所見,哪能當真?」童安安不想承認司徒英幫自己綰發的事,雖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那似乎是極為親密的舉動,像是夫妻間才會有的情形。
紅兒被堵得啞口無言,但這群人可是有備而來,只見春兒接口說道︰「我看到妳故意請少爺教妳射箭,還投懷送抱的倚在少爺懷中,真是不要臉!」
「妳有沒有常識,他是在教我拉弓,不是投懷送抱。」
「哎呦!」玉兒大聲嚷嚷,「有哪個下人敢叫主子教射箭的,她根本就是故意勾引少爺嘛!」
「就是嘛!我還看到她纏著少爺,要騎少爺的馬。」晴兒也在一旁幫腔。「第一次的時候,她被神駒摔了下來,少爺飛身救她。妳們知道嗎?她嘗到甜頭後,又一而再、再而三爬上神駒,害少爺為了不讓她摔在地上,手腳擦傷了好幾處。」
紅兒趁此也加入討伐的戰局。「一個下女居然和少爺共騎一馬,要狐媚到這個地步,真是不要臉之至。」
「搞清楚,我可沒勾引司徒英,一切都是他自願教我的。」
眾女嚷嚷了起來,「妳這骨瘦如柴的凶女人,少爺才不會看上妳呢!」
「他沒看上我!苞妳們真是有理說不清。」
童安安實在受夠了這幾個三八女人的無理取鬧,轉身就要離開,誰知眾女團團圍住她,要她發誓絕不再勾引少爺。
童安安見此情況,存心要捉弄她們,「我偏要黏在司徒英身邊,讓他喜歡我,讓妳們被醋淹死。」
說完,她洋洋得意地轉身,卻發覺司徒英正從後花園的拱橋上,朝涼亭走來。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听到我說的話了?童安安心中忐忑不安,一抹暈紅俏俏爬上她的臉頰。
四女慌忙的從地上爬起,整整衣裳,欠了欠身。「少爺。」
司徒英進到涼亭內,面無表情的開口,「妳們沒事做嗎?還不下去。」
聞言,四人不發一語地離開了。
「你全都看到、听到了?」童安安面容羞紅的問。
「妳是指看到妳推倒紅兒、春兒、晴兒、玉兒?听到妳說要讓她們被醋淹死?」
聞言,她不禁驚訝的抬起眼望向他。難道他只看到一半,所以認為惹是生非的人是她?
然而,他卻只是冷冷地說︰「外頭有訪客找妳,妳去見見他。」
「誰?我娘才剛來過,我爹今天也不會來。」她疑惑的問。
「魏僥。」
「是他。可是皇上不是說在這段期間,我只能見我父母而已?」
「妳真有將那聖旨放在心上?」
「你……」他在生氣嗎?所以說話不留人退路。
從她驚訝的表情,司徒英知道自己失態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突如其來的火氣,想到幾天前,魏兄前來拜訪,請他善待童安安,並表明自己對她的心意,而隨後童安安也承認知道魏僥喜歡她,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他理該有成人之美。
但,不知何故,要他放棄與童安安之間的過節,總覺得不甘心。他躲到皇宮大內思考了幾天,最後決定成全朋友的美事。
只是,待他一回到家門口,便見到魏僥守在那兒,請求他讓他見童安安一面,雖然答應了,但卻不禁升起一股怒火。然究竟是惱他仗恃著朋友之誼,罔顧聖旨,還是氣自己為何要答應他,只為了做一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