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樂雪牛晌,巴昂嘆了口長長的氣,緩緩搖起頭來。
「不行,我沒辦法和長成這樣的人長相廝守。」像在自言自語。
「喂!這是什麼意思?」栗雪回神,這話怎麼听都是侮辱!
「意思是我們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吧。」他轉身就走。
栗雪一把拽住他。「慢著,這就是你想說的?」
發現她易容欺騙,只有這麼一點稱不上反應的反應?
栗雪感到自己受到嚴重羞辱。
「剩下的說與不說,其實都無所謂。」巴昂回頭看她。
「我要听!」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麼,只知道這兩天自己為了他受了不少罪,他總該有些反應吧!質疑、怒罵、懷恨……什麼都好。
「那好,剛好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巴昂給了一個栗雪想不到的反應——笑眯眯地繞著她轉了一圈。
「什、什麼事?」被他這麼一繞,栗雪竟有些興奮。
這是對她有興趣的表示嗎?自己僵在地上的那一夜,他只是從床上甩出幾個像在瞧路邊碎石的隨意目光,這次……
「我不明白自己是何時惹上千岌的,你可以告訴我嗎?」
「什麼千岌?我從來沒听過。」額上浮出冷汗,猶做困獸之斗。
「你不是千岌的人,那是最好。」背過身,巴昂負手而笑,听起來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因為血蠱最是堅貞不二,無法忍受宿主與另一半以外的異性進行,要是出現這種情況,宿主便會遭受全身血脈逆流之苦。」
票雪整張臉都白掉了。
這樣她還有什麼未來可言?千岌門人一身所學,全系于采陽術之上啊!
「言盡于此,告辭。」
「等一下!」
這回,巴昂沒有停下來。
第五章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如果有人看到現在的栗雪,栗雪絕對會一口否認房內這急得滿頭大汗、六神無主官打轉的人是她自己。
「得叫巴昂清掉我身上的血蠱才行!可是他是萬嶸的人,我就是打得過他的人,也打不過他的毒,又被他揭穿了真面目,‘小雪’的身份是不能用了,還有什麼方法能讓他俯首听命的?」
栗雪繞著圓桌,一圈又一圈地踱步。
「要是其他人,那可好辦,和顏悅色地聊聊天、隨便幾個笑容,就是一個現成的奴隸,對象卻是巴昂,只能另當別論。」
圈子繞得多了,轉得暈乎乎的,她一跤跌坐在椅凳上。
「可是美色攻勢對他無效,要不就得理張丑臉,重新去接近他。」
栗雪沉吟好一會兒,搖了搖頭。
「他已經懷了戒心,除非我連聲音都換掉,否則還是別用這招的好,何況我根本不會變嗓之術。」
說著倒了杯茶,顫抖的手一顛,茶水灑到桌上。
「那我該怎麼辦?蠱術我是一竅不通,師父她們侵婬媚術數十年,對毒術蠱術一途陌生得很,回去求救更是萬萬不可,讓大家知道我該吸的內力沒吸到,倒有只血蠱不請自來,從此我也不用見人了。」
栗雪慌亂地就著袖口擦拭打濕了的桌面。
動作是慌的,心里也是慌的。
「不成,我在這里煩惱也煩不出什麼結論,不如去找他,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圈的余地。」
栗雪以最高速沖到巴昂房外。
直接踢開房門的念頭,在「尋常麻粉」四字進入腦海後,不得不自動放棄。
「巴昂,我想和你談一談。」依禮敲門。
等不到回應,栗雪輕輕一推。
門竟沒有上閂。
房內整潔得像是伙計剛打掃過一樣。
「他……走了?」栗雪不由驚呼,
驚慌迅速轉化為怒氣,並在下一瞬間提升為極具爆發力的輕功追逐。
開什麼玩笑!把她的人生弄得晦暗無光,斷送了她成為絕代妖姬的可能性後,就這麼若無其事地一走了之?
休想!
※※※
「雪,你從小就跟著我,師父能教的以你學得最全,可借你心機不深,日後運用難免踫上力不從心的時候,此時先求全身而退,之後或是回師們重整旗鼓,或是暫時隱身以謀良策,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這是兩年前栗雪學成下山時,千岌門主諄諄囑咐的內容。
稱霸武林很難,呼風喚雨卻很容易。
一個回眸、一抹微笑,多的是爭相討好的死土。
短短兩年時光,她派人送回師們的武功秘笈已達百冊,這是她給師父的訊息——
自己過得很好。
兩年來,栗雪始終沒有想過這句話。
現在她想到了。
然而,看著某個讓她想抽身卻抽不了、想進攻只恨找不到著力點的家伙,當著她的面對其他女人勾三搭四……
師尊的金言就只能默想,而無法實行了。
「沒想到又遇到吉利姑娘,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啊!」舉行百花會的官府花園門口,巴昂嘻皮笑臉地佇在吉利的身邊。
那絕不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
在粟雪氣紅的眼中,尤其如此。
兩天沒見,那朝天鼻有礙觀瞻的程度竟是只增不減。
好個吉利,放你一馬居然還敢回來?利用人群順利掩飾行蹤的栗雪,開始在心中拿刀砍人。
「吉利也是一心念著公子呢。」
「听令妹說你跟丈夫回家去了,怎麼又折了回來?」
「啊?妹……哦,是這樣的,我們大吵小吵依然不斷,昨天他終于休了我,我就折回來找妹妹。」
狽屁!這種謊話也好意思說?
栗雪暗罵,腦海中的吉利已少了好幾根手指。
「那我還有機會嘍?」
「若得公子垂青,吉利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的是我才對。」巴昂一臉陽光般的笑。
呸呸呸,對著個鼻孔比彈丸還大的朝天鼻也能發情!
栗雪少不得又暗生悶氣。
「對了,可否請公子……」
吉利責湊到巴昂耳邊說話,話語太輕,栗雪听不到,但巴昂的開朗笑聲卻格外刺耳。
「哈哈,這是我的榮幸,我怎麼會推辭呢?」
就在這一刻,栗雪心中猛剁的對象換成巴昂。
這個笨蛋明知她是千岌的人,明知她這個「妹妹」
是西貝貨,就算先前她說吉利是她姐姐的話全是扯謊,他也該有點警覺吧?
居然乖乖跟著人家走,還一臉白痴樣的笑!
「伴侶若死,剩下的那只會立即鑽人宿主心髒噬斷血脈,以求同歸于盡。」栗雪想起巴昂先前的話,不由一顫。
恨哪!自己竟然得暗中保護那個敗類!
見那兩個背影融人人海,眼看就要失去蹤影,栗雪就是有千百個不願,也只能踩了跺腳,提氣追去。
一路限下來,從繁華大街轉進破落小道一一轉眼又進了條荒涼暗巷……樂雪心頭雪亮,這吉利擺明是要找無人之處下手!
前頭的兩人拐了變,栗雪還沒來到轉角,忽然听到一聲悶哼。
「唔……」聲音到此就斷了。
栗雪機警地躲到牆角。
「小弟,你也太沖動了,巴昂對我著迷甚深,只要我開口,何愁吹心得不到手?你莽莽撞撞地打昏他,反而壞我好事。」
「笑死人啦,憑你那副模樣,哪個男人會動心?」
就這麼一句話,栗雪不由得對這位小弟大生好感。
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拜某個怪胎所賜,栗雪現在對「正常」的渴望已遠遠超出一般人之上。
「好了,既然你人都打暈了,就去搜他的身吧!前天我有向他索討吹心,現在應該還在他身上。」
「能直接搜嗎?他畢竟是萬嶸少主,衣服上肯定沾了不少毒。」
凝神偷听的栗雪,腦中很不合時宜地浮現「尋常麻粉」幾個大字。
「怕什麼?剛才他和我走得很近,衣服也有幾次擦過我身上,我還不是好好沒事。」吉利的語氣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