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投入心思參與,暫時也就別無所求了。
「我們設下殺陣,想必另外兩方也不會閑著,要是三方沖撞,我們誰也討不了好去,得利的反而是天子。」
南宮禪以端正的神情進言。
要不是昨晚織夜威脅他,再在作戰會議上打瞌睡就大刑伺候,並掛著賊溜溜的笑容繞著他轉,像在大量要挑哪兒下手似的,他也不必讓、其他人嚇傻的後果,當眾大放厥詞。
瞧,大家齊刷刷投來的目光不正明白寫著震驚嗎?
要是以前,還沒察覺自己對織夜的心情,這類空洞的脅迫他哪用的著放在心上?流星樓中多的是藏身只處哪!
現在可就沒戲好唱了。
誰教他喜歡上這個老愛支配他人的女子,更蠢蠢地不懂隱藏,才剛發現自己的心意沒多久,就被她的利眼當場抓包;雖是榮登戀人寶座,卻也硬生生斷送後半生的自主權!想想還真窩囊啊!
「那更好,到時候場面只會更家混亂,讓我們更容易見機行事。」織夜絕對不會考慮與另外兩大組織合作的提議。
「如果你認為這樣做好,那我也沒話好說了。」
「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織夜祭出迷人的微笑,環顧眾人。
若說織夜心中沒有半點不安,那是騙三歲小兒的說詞。
可是,交戰在即,她必須加強大家必勝的信心。
「有大小姐的絕妙好計,我們怎麼可能失敗?」一殺手帶頭嚷到。
「沒錯沒錯!」跟進的聲浪愈滾愈大。
眼見眾人因織夜簡單的言語與虛假多過真心的笑容心生激勵,南宮禪冷眼旁觀,心中卻是委決不下。
天子被師尊所傷之事,他並未對任何人說,可是他身邊環繞著千百名願為他赴湯蹈火的死士,像較之下,流星樓的戰力構不上多少威脅。
問題是,在織夜的計劃中,最後挑上天子的重擔落在他頭上。
若是一切順利,給與天子致命一擊的,將會是他。
本來這個「要角」是天星極力爭取的目標,然而自從南宮禪師承老魔一事曝光,由他來擔任給天子最後一擊的任務,似乎再自然不過,就連天星也毫無異議地承讓了。
天子身邊的高手雖是多不勝數,其中就有七位人物還格外杰出,听說當年不是一方之霸,就是一教之長,卻各在因緣際會下甘願留在天子身邊保護他。這七位,人稱「七大金剛」。
明知城內聚滿暗殺者,婚禮依然照舊舉行,流水席也照開不誤,一點也不擔心給人可乘之機。據說就是因為天子相信這七人的能力,足以維持這場婚宴的順利進行。
要接近天子,首先得削弱七大金剛的防御。
而這工作,就由天星領軍打頭陣了。
參與了整整兩個時辰如何置天子于死的討論,到了後來,南宮禪只覺得累,而且是很累很累。
就是那三個死在自己手上的十惡不赦之徒,動手前他都會猶豫半天了,更何況這次的對象是那位天子——那為正道領袖、身受內傷的天子。
疲憊地眨眨眼,逸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
「好想釣魚啊……」
嘆息輕輕淡淡地融入空氣里,誰也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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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後天才是婚宴之日,明天一早就得進行長達一整天的準備工作,今晚等于是最後喘氣的機會。
「說要看月亮,怎麼發起呆來了?」
織夜好笑地戳起南宮禪的臉頰來。
南宮禪懶洋洋地捉住織夜在他臉上肆虐的縴指。
「說要看月亮,你倒戳起我來了。」
「誰叫你從會議結束後就悶悶地想心事,連我都不理。」
反手握住捉著自己的大手,織夜看著南宮禪沒有表情的俊臉,忽然感到一股難言的不安。
直覺告訴她,他有些不對勁,可她卻又看不出是什麼事讓他心煩。
這個明知有問題卻無法深入核心的直覺也在同一時間讓她明白,要是不好好解決這個問題,他們的未來將出現陰影。
「如果我說,我不想接這個任務,你會怎麼做?」
「你不接?」
織夜覺得自己似乎在南宮禪眼中看到……疲憊?
不會的!他迅速揮開這個念頭。
來平陽後不是發呆就是睡覺,早該休息夠了吧!
把頭埋進南宮禪懷里,撒嬌似的說︰「後天我也會跟著混進喜宴會場,你舍得我留在客棧里,讓我一個人去冒險嗎?」
「大家都會去的,少我一個沒差。」
「當然有。他們當中有我的戀人嗎?只有你,才能讓我安心。」
南宮禪伸手順著織夜烏黑柔軟的長發,明白自己是去定了。
織夜也明白南宮禪是去定了,如果不是為了讓他絕了臨陣月兌逃的念頭,她何必親身涉險?
「是麼?那……我會去的。」
「謝謝。」織夜抬臉看他。
南宮禪微微一笑︰「由你口中听到這個字眼,還真難得。」
看著他的笑,織夜胸口那股不安又涌現了出來。
「怎麼了?」溫柔地撫模她的臉頰。
「沒什麼。」織夜摟緊南宮禪,沒再開口。
夜涼如水。
有戀人的溫情相伴,夜晚該是溫柔的。
可織夜卻模模糊糊地感到,某個無以名狀的陰影似已悄悄鑽入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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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當天,整座城像是舉行慶典似的,到處都鬧哄哄的,觀禮的人潮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也難怪嘛,天子那座可比皇宮內苑豪華府邸平時門禁森嚴,只在愛女招婿這日對外開放,廣宴天下豪杰來喝杯喜酒,沾沾喜氣。就是對喜氣沒啥興趣,沖著參觀天子居所這點,也要排除萬難前來湊湊熱鬧了。
喔,對了,天子就這麼個寶貝女兒,舍不得她離家,所以是招贅。說穿了也就是新郎要嫁進天子府。
听說新娘子漂亮得不象話,雖不會武,卻是位遠近馳名的才女;而新郎倌則是有錢得不得了,其它方面倒也不怎麼出色,只是因為父親是天子的結義兄弟,有著指月復為婚這層關系。
當全城居民都跑上街來看新郎倌威風奢華的排場及其帶來的豐厚「嫁妝」,並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之時,高坐駿馬的俊俏新郎深深一嘆。
他不喜歡這場婚禮。
等到他不喜歡織夜派人從天子府中抓走那位精于易容術的男子,並威脅那人為他易容改扮,甚至教天星「請」來真正的新郎,好讓他這個冒牌貨在送嫁隊伍進城前便已新郎倌的身份混入其中。
就像他不喜歡即將發生在這間大廳里的事一樣,但他卻無法袖手旁觀,只因織夜以食客的身份在場臂禮,自己必須親眼看到她在即將出現的混亂中全身而退才安得下心。
就像他不喜歡自己在這場行動中所扮演的角色,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卻得穿著大紅喜袍,在心上人面前與另一個女子拜堂。
他不喜歡這場婚禮,一點也不!
自怨自憐中,他抬起那雙不改清澈的眸子,望向人群中的織夜。未免讓人看出兩人之間的聯系,目光只敢稍做停留,一掠而過。
廳里每個人都在看他,天子和新娘都尚未入場,新郎可算是唯一主角,所以織夜投在他身上的深長凝視並未引起注目。
棒著人牆,織夜遠遠望著南宮禪……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新郎倌,愈看心里愈不舒服。
可笑啊!
擬這計策的是她自己,選上南宮禪去扮新郎的也是自己,千叮萬囑他不許開溜的是自己,為了加重他的責任感硬要來觀禮的更是她本人。
然而,看著他披掛整齊,做起人家的女婿,她簡直很不得沖上前去,一把拽住新郎倌的大紅衣袖,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出這棟張燈結彩的豪華府邸。換句話說,就是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