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種武學修為已顛峰至極的高人,從來者的呼吸便能听出其內息運作的方式,而從中揣測其所習的武功路數。
老魔一听就知道來者與自己所學的是同一路的功夫,還是個年輕人,立即明白那是自己闊別三年的傻徒弟。
打死他都不會承認自己想徒弟想念得緊,才在上個月再入江湖,為的就是親眼瞧瞧徒兒過得可好,並在遍尋不獲後找上天子比武解悶。
如今那笨得相信聖人之言、注定吃虧一世的傻徒兒就在附近,老魔心中一喜,掌下力道頓時大增。
一旁,天子在心中暗呼不妙。
這是自己第二次跟老魔對決,前一次雖然這老家伙遵守了決斗的規矩,但是這可不代表他會一輩子遵守下去,對手可是行事飄乎不定、任性而為的老魔呀!他不耍奸,不但代表不會讓徒弟使壞,君子之約在老魔眼中,只是無聊的笑話。
躲在樹後的年輕人是老魔的徒弟吧?那人躲躲藏藏,想必不懷好意,正等待時機出手偷襲!
這麼一想,天子頓時心分二用,多出一份心去防南宮禪。
與一個和自己平分秋色的人物比斗,特別是此人還是個不知手下留情為何物的狂人,不將全副注意力擺在對方身上,只會招來毀滅性的失敗!
「與我對戰還如此不專心的,你是第一人!」
老魔狂笑一聲,抓住天子無意中露出的空隙,威力萬鈞的掌力毫不留情地砸在天子的胸前!
天子心知今日必敗,只求全身而退,遂將全身還聚得起來的一點真氣運至指尖,在老魔收掌而自己被擊飛時,往老魔臂上輕輕一點。
分花拂柳般的一點,卻讓老魔當場跳了起來。
按著右臂,老魔破口大罵︰「好你個混蛋!竟然暗算你爺爺!」
天子臉色灰敗,血氣止不住地涌上來,,嘔出幾口鮮血。
按住胸口,天子冷笑兩聲︰「我這是自保,你才是卑鄙,居然派弟子埋伏在附近,這麼怕打不過我嗎?」
「啥?對付你這種貨色,哪里用得著徒兒相助?」老魔轉頭一喊︰「禪,給我出來,向這個是非不明的家伙講個清楚!」
「師父知道我來了麼?」南宮禪走進場中。
「你那手破把式,離無聲無息的境界還差得遠!」不僅跟對頭不客氣,就是徒弟也要譏嘲幾分,方是老魔本色。
「是,跟師父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別呀。」南宮禪不以為阡,笑著蹦到老魔身前︰「這麼多年沒見,徒兒好想師父啊!」出師之前,每次老魔出遠門歸來,南宮禪自然表現出的熱絡事隔多年再度重現。
「你還好意思講?一去三年,連封信也不捎一下。」看著眼前純淨誠摯的笑臉,老魔仿佛回到了過去師徒相依的時光,因決斗而緊繃的臉色不覺緩和許多。
「這幾年徒兒……咦?天子不見了!」
「嘖,這老小子手腳倒快。」
「師父是專程來找天子比試的嗎?」
「呃?對。」老魔不好意思說那個順便,只好點頭。
「剛才師父喊著被天子暗算,那是怎麼個暗算法?」南宮禪關心地望著老魔手按右臂的不自然動作。
「那家伙把玄武真氣集中在指上,注入我手臂的脈門上,這條手臂大概有一個月不能用了。」
老魔說得輕描淡寫,南宮禪卻是滿面憂急。
「那怎麼行?徒兒即刻護送師父回山!師父樹敵眾多,要是在外逗留,難保不會遇上敵人,一旦遇敵,恐怕師父要吃大虧。」
「哈!我只有這只右手能使功夫嗎?光是左手一根食指就能殺盡天下人啦!你出來混了這許多年,怎麼還是毛毛燥燥的,一點長進也沒有?」徒弟的憂色惹來老魔的一陣大笑。
「那是因為看到師父,太高興了嘛!」老魔寵溺地模了模南宮禪的頭,笑問︰「呢子和三年到底做什麼去了?我到處打听都找不到你的消息。」
也難怪老魔找不到人,世人僅知藍星,不知南宮禪。
「我……我……」南宮禪十分羞愧地低頭︰「我一直待在流星樓。」
「那不是殺手組織嗎?你在那里做啥?」老魔深知徒弟的心性,無法往殺手那一路想去。
「做殺手。」聲音低不可聞。
「啥?」老魔瞪大了眼。隨即大笑︰「好,好!這才是我老魔的好徒弟!炳……」
下山尋徒之前,老魔一度心中忐忑,惟恐一踏出山門便听到「南宮大俠」的英勇事跡,魔字輩的自己教出一個以俠字結尾的徒弟,傳出去還象話嗎?萬萬想不到,徒弟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殺手。
雖然對南宮禪听命于人的現況不太滿意,總是一個好的開始,老魔熱切期待愛徒日後達成更高的成就,例如數年後在武林寫下腥風血雨的盛況,成為人人懼怕的某某魔。
呼呼,當年踢徒弟下山磨練的做法,果然是正確的!
「走走走,我們找家酒館坐下來,你好好把這幾年的事講給我听!老魔高興地猛拍南宮禪的背,拉著他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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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織夜不知罵了第幾次惡罵。
被囚禁了兩天,她的情緒已低落到極點,
組織的人並非沒有企圖援救,織夜偶爾能從房里听到外頭的騷動,兵器相擊、彼此叫囂……但也僅止于此,自己遭受囚禁的現況的仍未改變。
流星樓固然是精銳盡出,可輝月樓想必也是傾巢而來,哪邊都佔不了上風,所以莫頤才會拿她來要脅流星樓。三大組織爭奪天子的性命,先去其一,剩下兩個組織成功的機會也大了些。
而這該死的一切一切,全是南宮禪造成的!
織夜恨恨想著。
要是藍星在此,輝月樓的人哪里攔的住?
要是輝月樓的人攔不住,自己不早就平安月兌困了?
要是自己重獲自由,南宮禪鐵定會被她一腳踹扁!
從織夜的思維方式可以看出來,有些人天生缺乏反省己身的能力,織夜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當然不會想到是誰見獵心喜,忘了平陽城中臥虎藏龍,眼下更是三大暗殺組織動員最力之地,莽莽撞撞地沖過去拐人,才會活生生地把自己送入虎口。
也不會想到是哪個笨蛋眼見量質美才在前,滿心只想著請君入甕,竟然讓那個在過去三年來開溜次數不下數百的南宮禪輕而易舉地月兌出鎖鏈,還抱著不知打哪兒來的自信,認定他絕對會回來。
包不會想到一旦身處牢籠,自己竟時時刻刻在想那個早被她罵進十八層地獄的混帳東西!
當然,最後一點織夜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好熱,好熱啊!」
受不了這份悶熱,織夜走到房內唯一的小窗前,翼望能從窗邊分到一點涼風。然而這窗戶正好面向烈陽,織夜得到了撒了滿身的灼熱。
「這邊更熱!」連忙跳回椅凳上。
沒事可做,只好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依在桌上。
要知道織夜本來就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在流星樓中大事小事一手包辦,愈是忙得沒空睡覺,她的精神愈好。
把這麼個好動的人關起來,可是會悶出人命來的。
而且輝月樓的人也沒有為難她,除了按時送食送水,根本沒人來羅嗦。
這下,她是了更無聊了。
閑來無事之下,織夜便把過去兩天最常做的事般來老調重彈——在腦中狠狠痛罵南宮禪一頓,把人罵得垂頭喪氣後,再提腳重重幾踩,只到他齜牙冽嘴流淚告饒,方才網開一面。
一遍又一遍地想著如許暢快人心的畫面,心里總算舒服了點。
織夜哀怨地環視這間囚住自己的斗室,怨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