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燃燒下,杜金芸雙手一掙,麻繩登時化為粉塵,俏無聲息落到地面。
「拾音小姐對這藥君畢竟與對其他人不同,對藥君總是細聲細氣的,體貼關懷得不得了,就算藥君不告而別,還是一片痴心,整整找了他兩年。」
「是啊,真是令人感動。」
四人不知大難臨頭,兀自說得興起。
片刻後,地上會多出四具被打昏的龐大身軀,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杜金芸一步步定向房門,眸中蘊含風暴。
耙調戲她于先,玩弄她于後——
拿命來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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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給你送參茶來了。」
拾音推門而入。
藥君原先正在閉目養神,在腦中不斷演練定好的計畫,一見拾音進門,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從這一刻起,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不能出差錯。
「有勞你費心了。」藥君揉揉眼皮,故作疲乏之態。
「我總是一心為夫君著想的。」
拾音略驚,藥君會謝她?
那個從初次見面就對她避之有若蛇蠍的藥君?
是否其中有詐?
拾音可是萬嶸的掌門千金,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下成長,心眼比常人不知多出幾倍,就是面對心上人,這分長年培養出的深沉心機也會自動運行。
藥君焉能不知想騙過拾音,就得拿出壓箱本領。
「你對我好,我心里是明白的,既然怎麼也逃不開,不如坦然接受。」揚起淡淡輕笑,弧度淺得乍看下只是輕扯嘴角。
這一笑,轉瞬即逝,淺嘗輒止。
看的人卻真真正正地當場呆掉。
他……他是真的對她笑了!拾音昏昏地想。
「既然夫君接受我的心思,就請接受這杯茶,以後再也不可不告而別。」畢竟是萬嶸的大小姐,拾音收拾心神,將參茶端給藥君。
藥君伸手接過,逕自下床,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將拾音端給他的參茶倒了一半進去,再把那杯茶遞到拾音面前。
接著,臉上漾起溫暖柔和的微笑,那張俊俏明朗的面孔變得更加動人,讓人忍不住心安、忍不住喜歡、忍不住苞著笑出來。
「你的手段,我領教多了,這杯茶里有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既是同心,應該一人一半,你說是嗎?」
這,才是藥君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千金一笑。
也就因為藥君笑起來太容易害人上當,那些求藥前明知他笑里藏刀而提高警覺的武林客,在看到藥君微笑時,仍是不由自主失了魂,等回過神來,自己已迷迷糊糊喝下不明藥汁,鄭重成為藥君不知第幾座的人體試驗場。
這回,藥君對上拾音,更是不敢輕匆。
拾音的心思自然是機敏無雙的,可眼前的情勢委實看不出凶險。
藥君不過是要求與她平分她端來的「參茶」罷了。
加上那個令她無法思考的粲然微笑……
「夫君要我喝,拾音當然從命。」
拾音伸手接過藥君端給她的茶杯,與藥君手上的茶杯輕輕對踫,一仰而盡。
藥君將自己那杯喝光後,不由得搖頭嘆息。
「嘖,‘相思無盡’?不是我愛說教,戀愛不是這麼個談法吧!」
「對你這麼個頑固的人,也只能這麼個談法了。」拾音莞然一笑︰「怎麼樣?有效嗎?」
「中了你這‘相思無盡’,每個月得從你那兒拿一次解藥,對你口口聲聲說的夫君下這種毒,真是好心腸啊!」
「你可是藥君,為了你,我特地加重藥劑,增添藥性變化。」
「遺憾的是,對我產生不了作用。」
藥君一說完,拾音揚聲大笑。
這不像她個人風格的笑法,立刻引起藥君的密切注意。
「哈哈,我就知道對你沒用,你是藥君嘛!丙然沒錯,我不管調制出什麼毒藥,都會被你化解哩!呵呵呵,這才是我看上的男人。」
拾音咯咯笑著,臉蛋發紅,毫無來由地感到興奮與歡悅,櫻桃小口一張,競沒頭沒腦地唱起山歌來。
此時,藥君已退到一旁,一雙黑亮的瞳眸認真地觀察她。
要不了多久,極度興奮的拾音開始手舞足蹈,在房中一圈圈地轉著舞著,臉上帶著夸張的笑容,看樣子頗是自得其樂。
「原來這朱草用在人的身上,會產生強烈興奮悅樂的效果,要是用在那些為郁癥所苦的病人身上,說不定會有不錯的療效……下過,連體質習慣毒物的拾音都有這麼強烈的反應,日後用藥可得小心斟酌。」
自言自語中,藥君忙著做觀察記錄。
拜良好的試驗體所賜,「藥君藥方測本」再添新篇。
「所以呀,不要隨便喝人家給你的東西,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哪。」
藥君字字發自真心的警世箴言,得到的回應是——
滿屋歡悅的歌聲,與一室的翩翩舞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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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該死的渾帳,下十八層地獄去吧!
這是杜金芸在敲昏第二十六人時,腦中的想法。
沖出囚房後,杜金芸且戰且定,沿途人體砰砰倒地之聲不絕于耳。
走著打著,杜金芸忽然想通了。
想必是那位正妻發現丈夫不忠,女人嘛,對心愛的人總是特別心軟,便把一切罪過都推到她頭上,硬是給她安上妖女的名頭。
……藥君啊藥君,你不但害我變成介入家庭的第三者,還對我一清如水的名譽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哼哼哼……
「你……你問藥君?他和拾音小姐在對面左手邊那問房里。」被杜金芸抓來盤問的小嘍羅驚恐地指出方向。
當杜金芸含怒帶煞的手放上緊掩的房門,藥君英年早逝的命運可以說是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
房門才剛被推開一小半,杜金芸尚未看清房中布置,倒先被藥君急吼吼的嚷嚷聲嚇了一大跳。
「嗚哇哇,不能進來呀!」
杜金芸被藥君一把拉了出去,藥君還不太放心地關上房門。
「呼,真是好險。」放開杜金芸的手,藥君松了口氣︰「再遲一步,你至少會中三十種以上的毒。」
接著,他笑逐顏開地望著杜金芸。
「我正想去找你呢,還是你有本事,先找上我這兒來了。」見她平安無事,高興得很。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玩什麼把戲?」相對于喜形于色的藥君,杜金芸則是一臉陰沉地瞪著藥君。
「你是指這房間麼?不讓你進去是因為拾音正在里面跳舞,她的衣著少說也沾了七八十種毒性大小不一的毒散毒粉,隨著她手舞足蹈的動作到處飛舞,我無所謂,你可沾染不得。雖然你服了幾次清風洗心丸,畢竟沒有達到百毒不侵的地步,要是一腳踏進房內,後果堪慮哪!」
藥君一見到杜金芸,便沉浸于撥雲見日下所帶來的輕松感受,全身因對抗拾音所繃緊的神經瞬間放松,以致于平日心細的他此時競未注意杜金芸臉罩寒霜,神情大異于以往。
「原來你倒是一片好心。」還想繼續騙她?
「我不忍心你受毒物所苦嘛。雖然我解得開拾音的毒,還是會讓你的身體功能暫時受損,不如事前小心點。」
「喔,拾音……這就是‘她’的名字。」
杜金芸握著飛燕刀的右手一緊。
金芸看到他那開心的表情,怎麼也不像作假,臉上寫著清清楚楚的喜不自勝可是,就算他對自己真的有情,已娶妻室的事實仍舊不會改變。
「你怎麼啦?好像不太開心呢。」藥君終于發現不對勁。
「你死了之後,我自然會開心!」
杜金芸一聲怒斥,飛燕刀已架在藥君細長的頸子上。
第六章
藥君怔怔地看著杜金芸,疑惑的目光落在那柄金光閃閃的蟬翼薄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