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杜金芸不但是個麻煩,更可能成為他的死因!
「……天劍峰嗎?」藥君逸出不知是今夜第幾次嘆息︰「不必杜金芸動手,我這顆腦袋只怕也保不了多久了……」
第三章
第二天,是個適宜出門的好天氣。
雖然寒冷依舊,太陽倒很給面子地露了臉,起碼下再冷得逼體生寒。
上路前,藥君特地到鎮上的藥鋪買了些藥材,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咦?這藥箱藥簍怎麼變輕了許多?」
杜金芸一背起昨晚擱下的全副配備,便怪叫了起來。
「是錯覺吧。」藥君裝作無心。
「不不不,是真的!」杜金芸當場身輕如燕地繞了一圈,回頭對藥君喊著︰「你瞧,我昨天連走動都嫌累,今天卻好像沒背什麼似的!」
「也許是你的適應力特別好,才一天工夫就習慣這種重量也不一定。」藥君領頭走出客棧。
「是這樣嗎?」杜金芸步履輕快地跟上。
「看來想必是因為你的底子足、內勁強,才能舉重若輕,真真教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貧弱文人佩服啊!」
「嘿嘿,也沒什麼啦!」
「要是我有女俠你十分之一的體力……」
「呵呵,以後有什麼需要力氣的事,就讓我來做好了。」
事實擺在眼前,杜金芸當之無愧地將這盅迷湯全盤收下。
藥君暗暗擦汗,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替她「減重」。
也是自作自受吧!誰教他臨行前,在後院挑了好些石塊塞進箱簍下墊底,存心讓有眼無珠膽敢誤將神醫認作庸醫的杜金芸吃點苦頭。
結果,連他自己都深受其害!
昨夜下決心好生醫治杜金芸之後,藥君費了多少心思,為的就是將杜金芸房中的藥箱藥簍撥亂反正,還它們原先輕便的面貌。
可這杜金芸卻一步不出房門!
總不能讓他依禮叩門,嚷句︰「姑娘,請讓我進門,把箱子簍子里的大石塊拿出來,也省得你一場好背。」
不被杜金芸亂刀砍死的機會實在是小了點。
藥君絞盡腦汁的結果,終于在樓下吃早餐時,用尿遁之招當作幌子,悄悄溜進杜金芸房中,快手快腳地把那些份量沉得驚人的石塊搬到走廊上。
對,他也只有搬到走廊的力氣而已。
而且,因為怕被發現,藥君搬得有點太快了。
這絕對不是天良發現,而是自不量力。
而這自不量力的下場則是——
一下小心被門檻絆到,手上石塊隆重砸下,現世報當場降臨在他的右腳上。
所以,當杜金芸久候藥君不至,逕自回房,她看到的是︰藥君俊目含淚,可憐兮兮地捧著腳掌,跌坐在她門前低聲咒罵。
面對杜金芸的關切,藥君淒然無語。
他能說什麼?
自作孽不可活啊!
「喂!不走快一點,我要丟下你嘍!」
遠處,杜金芸充滿活力的聲音悠悠傳來。
雖然背了一堆藥箱藥簍,杜金芸依然健步如飛,轉眼間已到路頭了。
反觀昨日優閑散漫的藥君——
「真有精神哪!唉唉。」
藥君三聲無奈,提起火辣狠痛的右腳,一跛一跛地勉強開步。
x2xx2xx2xx2xx2xx2x
「你真的不要緊嗎?」
涼亭中,杜金芸關心地望著藥君。
藥君明明坐在石椅上休息,額上汗珠卻是涔涔而下。
連露水都會結霜的冷天氣中,他竟然汗流不止?
就是不通醫理的杜金芸,也看出不對勁來了。
「我沒事,只是腳痛罷了。」藥君苦笑。
「你不是上藥了嗎?」
「沒那麼快好,要幾天時間。」
藥是上了,卻不是稱手的藥物,珍貴藥材早在村里就給杜金芸泡光了,臨時在藥鋪里補的,別說配不出什麼靈藥,拿來應付尋常頭疼月復痛罷了。
想藥到傷除?等著吧!
杜金芸听藥君這麼說,臉上露出猶疑的神色。
這點腳痛都醫不好,能期待他給自己解毒嗎?
此情此景,藥君也不能怪她懷疑自己的能力,只好說道︰
「你要去找其他大夫,我絕不攔你。」
雖然藥君自信,天底下能化解吹心之毒的只有自己,如果杜金芸不信任他,憑她那雖中吹心卻不死不殘的深厚福緣,說不定會另遇機緣,逢凶化吉……
「不行。」杜金芸大搖其頭。
「你信任我嗎?」藥君難免吃驚。
「不信。」這回,杜金芸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那你干嘛不走?」藥君的臉有點綠了。
「你右腳受傷,路都走不好了,我這一撒手,這些藥箱藥簍一加在你身上,不把你壓垮才怪。就連我都要背上一天,才習慣得了這麼沉重的重量,你哪有辦法應付?」
藥君一听,杜金芸竟然是因為同情他,才不願袖手而去。
這個新的認識,讓藥君感動之余,也是感嘆連連。
「你解毒要緊,不用理會我。」藥君掏出昨夜寫下的藥方,遞給杜金芸︰「這是吹心的解法,你拿著它去找大夫,請人給你配藥。」
杜金芸只看一眼,便收進懷中。
「你既然有解法,為什麼不在剛才的藥鋪替我抓藥?」
「我正要告訴你,這藥方中有一味必備藥引,別的地方買不到,你必須親自去采,等采到了它,再去藥鋪配藥。」
「什麼東西這麼稀奇?」
「那是株名叫曼陀珂的毒草,草色偏紫,摘采的時候必須格外小心,先在手上涂滿避毒藥膏——這我等下會一起給你,然後綁上三層纏布,避免露出肌膚。摘曼陀珂時,千萬別連根拔起,一拔它會毒性大增,只要割下中間三寸的精華部分,這便大功告成。」
「那你更該與我同行了。」杜金芸又搖起頭來。
「有必要嗎?解法都給你了。」
「摘那什麼曼陀河的手續這麼麻煩,當然得由你去摘。就是要我動手,你也得守在一邊,否則我一個不小心中了毒,沒人立刻施救,我毒上加毒,不死也去半條命。不行,你得和我一道走。」
藥君不禁微笑︰「說來說去,你還是放心不下我。」
「這種眼角閃著淚光,蹲在房門前半晌站下起來的沒用家伙,你說我放得下心嗎?」杜金芸亮晶晶的眸中有著揮不去的笑意︰「你雖然只是個庸醫,這種非常時候,我也只好勉強湊合著用了。」
「那是因為我的腳痛得很哪……」
被杜金芸左一句沒用右一句庸醫地搶白,要是平常的藥君,腦袋里早已大轉整人毒計,杜金芸的前途自是烏雲密布,但此刻的他卻一反常態地安靜,心中有股暖意緩緩擴散開來。
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他了?
很久了吧!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所以嘍,你還是乖乖陪我去采那個曼陀河吧!」
「拜托,是曼陀珂,別亂取名字。」
「管它叫什麼,有效的話是救命仙草,要是沒效,我就把它們砍得精光,省得毒到其他人!」
「那可不容易啊。」
劍神的警覺性一向很強,有人私上天劍峰,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出來,更別提杜金芸在後山大砍特砍曼陀珂。
「這曼陀珂我們要上哪兒去采?」
「天劍峰。」
「啥?」杜金芸跳了起來。
「別瞪我。」藥君輕嘆︰「要是有其它選擇,我也不想去那里。」
杜金芸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藥君的語病。
與江湖無緣的大夫,為何怕上天劍峰?
劍神從來就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要這個樣子上天劍峰,我死都不要!」
不自覺中讓揭穿良機從手中溜過,杜金芸只是一個勁怒喊著,瞪著藥君的神情之惡劣,好像藥君欠了她幾百萬兩銀子不還似的。
「有我的清風洗心丸抑制毒性,你的功力完全不受影響,出手對敵時絕不成問題。」藥君以為她在意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