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她摩蹭著緞面的絲被,滿足地喟嘆出聲。
這問臥室采暗色系設計,空間相當寬敞,一張大床、一組沙發、一面櫥櫃,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坐起身,她將兩條辮子逐一解開,赤著腳走到窗台前,觀賞著外頭的好山好水。
呼……她不自覺地嘆氣,猶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來到全球首屈一指的黑幫總部!
臨別前,凌飛哩叭嗦地說了一堆廢話,她一個字都沒听進去,倒是阿姊的一句話,讓她受到極大的震撼--
用妳的心去听愛情的聲音,未來已然掌握在妳手心。
有嗎?她一頭霧水地上了飛機,一頭霧水地下了飛機,一頭霧水地來到這里。愛情的聲音究竟在何方?未來又掌握在她的哪一只手心?
傻氣地攤開手掌,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惟見密密麻麻的紋路布滿掌心。
未來?藏在哪里啊?
正當華不悔沖完澡,在更衣室準備換衣服的時候,瞿御踫巧推開了門--
「!」她揪緊胸前的浴巾,哇哇大叫︰「這是我的房間耶!」
「也是我的房間。」輕倚門扉,他毫不客氣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什麼?!」她氣急敗壞地沖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戳著他的胸膛。「你怎麼可以把我跟你安排在同一個房間?」
「有何不可?」蠢蠢欲動的大掌趁機滑上了她在外的香肩。
「我不要!」她哭喪著臉,突然有一種誤入賊窟的感覺。
就說嘛!
既然是要協助調查,帶著阿姊跟凌飛不是比她更合適嗎?她知道的又不比他鄉,到了這里也沒用。他分明是假公濟私,肖想她的特殊服務!
「我警告你喔,我們已經銀貨兩訖,互不相欠了!」
「呵……」他完全不把她的咆哮當一回事,徑自笑著,似乎心情極好。「換衣服吧!帶妳出去走走。」
「你不出去,我要怎麼換衣服?」可惡的男人!
敲敲手表的表面,他說︰「五分鐘,否則我就進來了。」
包衣室的門關上了。華不悔火速地抽掉浴巾,將畢生學過、听過的髒話全部在心里罵了一遍,並且密切注意著那扇門的動靜。
媽呀!她正要拿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中。櫥櫃里琳瑯滿目的女裝,清一色是洋裝,叫她改作這種小淑女的裝扮,還不如叫她去跳樓算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門外有只豺狼正在虎視眈眈,穿著衣服迎戰總是比較有勝算。
隨便揀了件款式保守的淡藍色洋裝套上,雪紡紗柔順地滑下她的身體,荷葉造型的裙襬落在膝蓋上三公分,形成一圈美麗的漣漪。
她站在穿衣鏡前,忍住尖叫的沖動,努力說服自己,偶爾換換打扮也不錯。但她這個樣子……真的能見人嗎?
「時間到了。」瞿御一秒鐘也不多給。
「怎樣?!」拉開門,華不悔揚起小下巴,擺出防備的架式。
他盯著她,眼神充滿贊賞。
「怎樣?!」她又問了一次,口氣是凶悍的,心情卻是忐忑的。
「人模人樣。」這就是他的贊美。
「感謝哦!」假假一笑,她反諷地說。心知肚明這男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要他大大方方地贊美一個女人,根本是天方夜譚!
「可以走了?」
「嗯哼。」華不悔最拿手的絕活,一是模仿他,二是挖苦他。「再不走,天都黑了,我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又掉進鱷魚的肚子里!」
瞿御扯著笑,領著她朝外走。
兩人肩並著肩走出了御樓,沿途中,經過他們身邊的人,跌倒的有、撞到牆壁的有、摔成狗吃屎的也有……好似大家看到的畫面,是一對外星人大搖大擺地在逛街。
「喂!」華不悔湊在他耳邊問︰「你有沒有覺得大家的眼神很詭異?」
是她的頭上長出犄角了?還是她把洋裝穿反了?
他向四周掃了一眼,所有人立刻低下頭認真干活兒,哪有什麼詭異的眼神?「沒有。」
真受不了他!她低聲咕噥,心想,他那張冷冰冰的尊容一擺出來,都足以嚇退四方惡靈了,何況是他底下的員工呢!
百無聊賴地隨處亂看,華不悔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
「花呢?為什麼走了這麼久,全部是草坪?你們這兒不流行種花?」
華人城即使再窮、再落後,道路兩旁也有許多野生的花草可賞;反觀御樓,主要的建築外,統統是草坪。
瞿御打開手臂,恣意伸展身軀,露出輕松的一面。「要那種無用的東西做什麼?」
「我想也是。」一如他對女人的看法。華不悔很了解他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氣氛雖然說不上是甜蜜,但比起從前,總是多了些溫馨的味道。
夕陽將瞿御的背影拉得好長,她踩著他的影子蹦蹦跳跳,不知怎地,竟將他的那句「瞿莊從不收留外人」,和麥可早先對她說的話聯想在一起……
御樓不曾有過女性訪客--身分是外人的女性訪客。
那,她算是什麼?他的朋友?伴?敵人?
用妳的心去听愛情的聲音,未來已然掌握在妳手心。
凝睇著他頎長的背影,她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
「喂!」華不悔忽然開口叫他。
瞿御轉身,軟玉溫香在下一秒撲進他懷里,力道之大,幾乎把他撞退了一步。
漾開甜甜的笑容,她勾住他的臂膀,說︰「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心動沒有道理,如果愛情這樣的字眼,會令人無端地感到退縮、膽怯,不敢靠近,最起碼,她告訴自己,她要用心去享受這種感覺!畢竟,誰知道幸福會在哪個轉彎處等待呢?
瞿御狐疑地盯著她放在他身上的那只小手。
她以另一手拍了拍他盯著的那只手,理所當然地宣布道︰「我冷嘛!借我用一下。」
「女人!」不置可否的扯動嘴角,他口氣仍是鄙夷。
「嗯嗯嗯,我是女人沒錯呀!」華不悔笑得一派天真。
瞿御不再說話了。
逐漸灰暗的天空下,寬厚大掌反握住柔女敕小手,他牽著她,回家……
「大哥,你怎麼來了?」御樓大廳里,瞿傲夫婦相偕來訪。
「還有我啊!你怎麼不叫我?」挺著益發脹大的肚子,慕海澄對他的視若無睹感到非常不開心。
「有事找我?」瞿御不理她,徑自詢問大哥。
「沒什麼,過來看看你而已。」他摟著嬌妻,昔日不苟言笑的酷勁已淡。
「嗯,坐吧!」
殷祿馬上派人送上了熱茶與甜點。
「听老四說,你一回來就跟他要了一份研發人員的名單。」
所謂研發人員,指的是替瞿幫從事軍火制造的專家,他們分散各地,每年只在秋天固定集會一次,其余時間則享有完全的自由。
老四瞿遙負責的是瞿幫在全球各地的企業安全,這份名單上的人,都經過他的層層篩檢。
「我有需要。」瞿御淡淡地回答。
「要幫忙嗎?」他知道二弟在處理哪件事。
「不用了。」那名賊人的動向已在監視中。
慕海澄一連吞了好幾塊的松餅,才說︰「我的預產期定在下個月底,爸媽過幾天就會來了,他們要我轉告你,天大地大的事,都比不上瞿家長孫的出世,請你這位叔叔務必到場祝賀。」
別以為她是瞎掰的,這真的是火島上兩位老人家的旨意哪!
略帶遲疑地凝眸,瞿御開口道︰「這陣子,我不會再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