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失去全世界都不可惜,唯獨不能沒有他!闢幔語沒有一刻比此刻更確定的了。
「幔慢——」
她捂住他的口,「如果今天換作你是我,你會走嗎?」
呵……他不會,寧可死在一塊兒,他也不讓她孤獨。
闢幔語的聲音再度哽咽,「若是你走不了,我就不走,我陪你一起,到哪里都一樣。」
天堂或地獄,只要有他,她什麼都不怕!
雷昊的鼻頭微酸,用盡剩余的氣力緊緊擁住她……何德何能,上天賜給他這個好女人,他怎麼能讓她陪他一起死在這里呢?
他不能!
「對了!」靈光一閃,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他和師兄們的某次聚會。「幔幔,快,快月兌掉我的上衣!」
那時,麥逸勛正在研究一種追蹤系統,剛好他才進入五角大廈工作沒多久,三位師兄一致覺得他的工作最危險,追蹤系統最適合試驗在他身上。
雖然他知道那是他們的推托之詞,其他兩位師兄只是不想被當成實驗品,但他隨性慣了,倒也沒有拒絕麥逸勛。
「月兌上衣干嘛?」官幔語不解,可是仍照他的吩咐做。
「你模模看我的脊椎骨。」
麥三師兄說美國膿包都靠不住,真正發生事情了,救援部隊通常等人死了才會出動,所以才在他體內注射了一枚急救彈,只要他有死亡危機,靖師兄從不離身的項鏈便會發出緊急通知。
只是這枚急救彈的取法很怪、藏的地方也很怪,雷昊當時沒有很注意在听……
「你的脊椎骨怎麼了?痛嗎?」她急忙問,縴手在他直挺挺的脊椎骨上來回按壓——
「咦?」
「是不是有一塊特別軟?」
「對呀!
以為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了,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師兄們最可靠。
雷昊又嘆又笑,想起了確切位置。「是不是在第五節脊椎旁約兩指的位置?」
「嗯,沒錯,那是什麼?」能救命的東西嗎?
五月二日是他的生日……麥三師兄真是細心,怕他忘記急救彈的位置,特地選擇五跟二這兩個數字。
「你有小刀嗎?」
「有。」
「刺破它!」
「什麼!?」
雷昊深吸一口氣,決定放手一搏!
「那是枚急救彈。倘若你刺對了,流出來的血不會是紅色,而是綠色……信號彈一破,無論我人在哪里,靖師兄都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我。」
「可是……」如果刺不準,她會把他殺死啊!
「幔幔,快刺吧,再拖下去,我的身體也受不住了。」
闢幔語拿起刀片,巍顫顫地繞到他背後,「答應我,你不會拋下我。」
「我不會拋下你。」
「唔!」古怪的液體剎那間急涌而出,弄濕了他們兩人。
「是綠色的……雷昊,是綠色的……」她軟子,欣慰的低喃著,「我愛你……雷昊……」然後趴在他身邊筋疲力盡的睡去。
「我也愛你……」
河岸飄蕩歲月,似乎無窮無盡,這是他們最後的對話。
傷痛了、累壞了的一對愛侶交頸而眠,他攬著她,她貼著他……
黎明破曉前,一台直升機盤旋叢林頂空,不多久,上頭的人接走他們。
黑夜,正式過去了。
「我不要吃!」半個月後,紐約某大醫院的某間病房里,某個男人正任性地拒絕便當里的紅蘿卜。
「紅蘿卜很營養,醫生說多吃對你的身體很好。」
嫌惡的別過眼,男人抵抗到底。「不吃!」
「不吃,我就不理你哦!」
「……」皺眉、癟嘴,他好可憐地含進一整口的紅蘿卜絲。
闢幔語滿意的揚起甜蜜笑容,繼續喂他吃飯。
半個月前生死交關的那一天,人恰好在加勒比海度假的司徒靖,在四十分鐘內趕到,把幾乎快斷氣的雷昊,以及高燒不退的她,送進最近的醫院急救,幾天後,他們的情況穩定下來了,司徒靖便一路陪著他們回到紐約。
在她眼中,司徒大師兄和雷昊,簡直是南轅北轍的性子。
大師兄沉默而穩重,做事有條有理,只要他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聆听他、服從他。
他天生是個領袖人物,不像病床上這家伙——
「吞下去!」不小心瞄到雷昊將吃進嘴里的紅蘿卜又偷吐出來,官幔語板起臉喝令道。
蘿卜絲一半含在嘴里,一半吐在外邊,見她又露出那種沒得商量的眼神,他連忙又把蘿卜絲吸了回去。
「幔幔,怎麼我覺得你越來越凶了?」踢開被單,他以單手撐住下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闢幔語塞了一塊雞肉進他嘴里,確定他吞下喉嚨後,才沒好氣的說︰「怪我咧?還不是你這個病人太難伺候!」
「會嗎?我覺得我很配合你啊!」
「你哪里配合了?」
「沒有嗎?」雷昊扳著手指一件一件數給她听,「有一天,你說行軍床不好睡,我很配合的叫你一起上來病床睡;又有一天,你說口渴要去買飲料,我很配合地貢獻最天然的飲料——口水給你喝;還有一天,你說你去我家打掃,累得腰酸背痛,我很配合地幫你按摩全身……你還要我舉更多例子嗎?」
闢幔語的頭顱羞愧地低到胸前去了,剛剛囂張的口氣瞬間變得軟趴趴。「你哪是配合我,你根本是……是想……」
「是想什麼啊?」他故作天真的問。
是想吃她的女敕豆腐啦!
明明是病人,力氣卻好大,幾次她給他壓在床上,就……就……嗯,好久以後才起得來,而且還要重新穿衣服。
「不要鬧了,快點把飯吃完。」惱火地怒瞪他,可愛的小臉紅咚咚的,永遠都學不會怎樣對付他的痞子嘴臉。
「呵呵,好啦!」逗弄他的小女人發窘,是他今生矢志不渝的樂趣之一。雷昊傻笑著把一個便當解決完,如往常般拉過她坐在他腿上,問道︰「幔幔呀,你打過電話回家了?」
「嗯。」高燒退了的第一天就打了。
「你爸媽怎麼說?」聲音有點緊,疑似緊張。
「什麼怎麼說?」故意不看他,官幔語裝傻。
雷昊可沒耐心了,轉過她的臉,額貼著額、鼻頂著鼻,他的話語黏在她唇瓣上,「我們結婚的事啊!」
歷經千辛萬苦,他才能抱得美人歸,為了避免他家幔幔反悔,他說什麼也要盡快拖著她走進禮堂!
她閃躲著他追逐的眼神,心虛得很。
雷昊是何等聰明的男人,她一不答話,他馬上猜出大有問題!「你不會是要告訴我,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沒有向你爸媽提起這件事吧?」
闢幔語的頭垂得更低,算是默認了。
壓下不悅的情緒,他單刀直人的問︰「你不想嫁給我?」
若她想,很好,他們會手牽著手步人禮堂;若她不想,那也沒關系,頂多他扛著她走進禮堂罷了。
「我……我想……可是……」她還是沒有自信哪!
即使穿著最樸素的病服,雷昊倜儻的豐采仍是難以遮掩,光,從一堆護士小姐爭先恐後地為他服務這點來看,他過人的魅力似乎完全不因國另;︰不同,而有減少的跡象。
這樣的他,和毫無特色的她,真的合適嗎?
「幔幔,」他環住她單薄的身子,輕易地看穿她的心思,半開玩笑的說︰「你不會建議你未來的老公我去毀容吧?」
「別胡說!」官幔語輕捶他。
「那你在擔心什麼?」他舉起右手起誓,「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給你管,別的女人只能在旁邊看著流口水。」
「自大狂,也不見得有別的女人喜歡你!」她羞他,其實心里已有某種程度的篤定,只是想听他再多說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