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古凡霆離開後,她左右張望了下,向經過的宮女問了兩句話,便逕自往御廚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寒枝冬梅猶挺產,一朵朵花兒開得妍麗無比,陣陣的清香竄人鼻間,令人心曠神怡,舒坦極了!
小星踩著輕盈的步伐,心里計劃著今日一整日的安排——把御用的菜單拿到手,做些必要的更動、建議,再依據昭帝的體質增配藥湯,然後她可以小睡片刻,再看點醫書……
大概是小星想的太專心了,以至于有一隊人馬自她身旁走過,她都若無所覺。
「星——映?」
這聲略帶遲疑的呼喚讓小星不由自主地顫動……是在叫她嗎?
她飛快回頭,看向來人,「你、你是?」
兩名天仙似的美人肩並著肩朝她走過來,芙蓉面上的表情皆是萬分訝異。「不,我叫小星,是來替皇上看病的大夫。」星映?這名字為何有點兒熟悉?小星在嘴里默念著,感覺很奇怪。
「可是……太像了!」其中一名美人側身問身旁的姐妹︰「秋杏,你說她是不是很像星映?」
「嗯,真的很像,但……」但他們認識的星映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這個叫作小星的姑娘,臉型、身材、氣質……的的確確神似星映,唯獨臉上的麻子……
「請問你們是誰?」小星大惑不解。
「大膽!見到湘妃、杏妃還不下跪!皇宮大內豈容你裝瘋賣傻!」將小星誤認為其他嬪妃派來挑釁的下人,服侍湘妃、杏妃的宮女趕忙出聲怒罵她,捍衛主子。
「鈺兒,不得無禮!」
「抱歉,嚇著你了。」令人無法動怒的美顏綻開微笑,「你才進宮是嗎?」
小星點頭,冷然的面色不因他人斥責而有所改變。「參見湘妃、杏妃,小星冒犯了。」
經宮女一說,她便大概猜出這兩名美人的身分了。
自從兩年前正宮皇後因罪被廢,人謂,當今昭帝的四寵,雪妃、柔妃、湘妃,杏妃,這四妃皆有機會在未來榮登後座,彼此壁疊分明——雪妃、柔妃共成陣營,湘妃、杏妃自為一氣。
雪妃、柔妃出身名門貴族,本就稍具驕氣,狗眼看人低的事件層出不窮;湘妃、杏妃來自民間,個性尚溫婉,待人多和氣,向來是喧鬧後宮的中的寂靜分子。
「無須多禮。」扶住小星彎腰鞠躬的身子,湘妃更湊近的端詳她。
小星直挺挺地站著,很沉得住氣地任湘妃繞著她瞧——
「失禮了,不過你實在太像我們在找的—個人!」
「可不是?方才遠遠看見你,咱們姐妹幾乎以為你就是星映呢!」杏妃嘆息出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星映?她是……」小星小心翼翼地問。
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若再也想不起自己,那麼唯一可以找回過往的辦法,唯有讓曾經認識她的人找到她。
小星已經失望了太多次,所以這一次,她只選擇保持沉默,失憶之事,她暫不吐實。
「小星姑娘,你不是京城人氏吧?」唉,連名字都同樣有個「星」字呵!
「是啊!」
「咦?那你沒听過莫家人嗎?星映是莫家的麼女。」別說是京城人氏了,舉凡北國百姓應該都對莫家人不陌生。
竹湘、秋杏雖然不姓莫,可也是從莫家門嫁出來的哩!
「莫家人?」
小星在腦中搜索著零碎的記憶,印象似乎很模糊。
她的所有資訊全都是從大鵬、街坊鄰居那兒听來的……四妃在宮廷里的鉤心斗角,以及哪位大臣如何如何……可惜她慣來對這些瑣事太過漫不經心,遺忘的遠比記住的多。
「你不曉得便罷,我們只是一時將你誤成星映了。」若她是星映的話,怎麼可能不認得她們?況且,她的眉、她的鼻……是像星映沒錯,但總觀她的容貌,仍然遙不及星映的美。
「喔……」
她們無意多談的態度讓小星有點兒失望,在不好追問的情況下,她也只好暗暗記下「莫家人」,改天再向人討教了。
「小星姑娘,你說你來替皇上看病的嘛?」彎彎柳眉,杏妃突然想起她剛剛的應答。「皇上的病情還是沒有起色?」
「回娘娘的話,小星正在研究。」這兩位娘娘絲毫不擺架子,莫怪外界對她們的評價這麼高,小星也很欣賞她們。
待在後宮,每個女人爭著同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不僅高與天齊、大權在握,且永不可能被誰獨佔,他為人夫的意義始終不及為人君的意義。
是以,自古以來,後宮嬪妃哪一人不想得到君王更多的注目?畢竟在他所剩無幾的時間里,她們不去爭、不去搶,就什麼都沒了,這種心酸豈是尋常夫婦能夠理解的呀!
湘妃、杏妃入宮听說也有四、五年,她們展現在萬民面前的風範,才配得起叫作母儀天下!
「據御醫所言,皇上的病狀甚為刁鑽,小星姑娘,勞煩你多費心了。」
「小星不敢。」勞煩?好尊貴的字眼兒!
「皇上安排你住在哪里?」單憑她神似星映這一點,湘妃、杏妃就不得不格外照應她了。
「回娘娘的話,小星住在太醫館。」昭帝哪有為她安排什麼,自始至終,他都沒把她當一回事,小星的行事完全依照周通與古凡霆的指示。
「我明白了。」湘妃笑了笑,附耳對丫環說了幾句話,便拉著杏妃的手往「英和殿」走。
小星目送她們的背影,心中揮之不去的印子,是星映這個名字……
第三章
「皇兄。」
自一堆奏摺鮑文中抬頭,昭帝露出一抹笑。「鄔弟,你來啦。」
「皇兄的氣色很好,看來上回所害之病全好了?」展鄔試探性的問,隨意坐下。
「我的病恐怕好不了!」昭帝語帶玄機地回答。
「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身為昭帝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展鄔與他的親近無人能及,昭帝對他的厚愛也無庸置疑,所以展鄔年紀輕輕,自然流露出來的自負之氣顯而易見。
「不提這個,來,朕好一陣子沒瞧見你,咱們兄弟倆今兒個好好喝一杯。」命人預設酒宴,昭帝和平西王移駕御花園。
一面走,展鄔一面問︰「皇兄沒把襲弟一塊兒找來?」以往都是他們三個人的聚會,展鄔和展襲私底下的來往很少。
「他?他到關外巡視,要下個月才會回來。」
展鄔很不是滋味的說︰「關外近年來有冷月將軍戍守,還需要襲弟那麼辛苦的奔波往返嗎?」
他守西,展襲鎮南,而京師坐北。照常理說,邊陲以外的領地應歸他管,可是昭帝卻屢屢派遣展襲外巡,這叫素來與展襲不睦的他如何心服?
「襲弟缺少磨練,讓他到處走走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舉起酒杯就口,昭帝的口吻相當耐人尋味。「鄔弟,你很介意朕讓襲弟到關外巡視?」
「臣弟沒有這個意思!」展鄔急急辯白,改以較為輕松、家常的語氣說話︰「我只是想,襲弟自小習文,對于武術一竅不通,皇兄此舉不怕累壞了那小子!」
「累才好,他是個王爺,整日吟詩作對總是成不了大氣候。」昭帝笑說,不意外看到他的神色掠過一絲鄙屑。
展鄔、展襲的資質出眾,在先皇的一干皇子中,只有他們兩人還算可育之材,昭帝會時常找他們前來同聚自有他的道理。
「皇兄教訓的是。」朝昭帝連敬了幾杯酒,展鄔又將話題繞回到他的病況上頭。「皇兄,听說周通、古凡霆替你請來個女神醫,真有些事?」
「你的消息果然靈通!」昭帝笑得開懷,說︰「是不是神醫朕不知道,但是她開給朕服用的藥方還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