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死!」沁鷹像頭暴躁的獅子在房中踱步,失控的情緒明顯寫在他的臉上。
他對她百般的好,她卻絲毫不知感恩圖報,總是不停的激怒地,令他每每氣得拂袖而去。
向書儀難道看不出來,他只要她,其余的人一點兒都不重要嗎?
女人貪的不正是這樣的專寵?
沁鷹實在搞不懂她執意求去的原因!
除非,他窒了窒,除非她當真不愛他!
「該死的!該死的!」連連咒罵,沁鷹拼命甩著頭,似乎想要把這個他最不願接受的念頭甩出腦袋。
天底下,愛他的女人何其多,他為什麼硬是要取向書儀的這一份?沁鷹很懷疑,自己當初強逼她進宮時,心中有沒有預期到如今的局面?
若是他一開始就知道,向書儀對他的殺傷力有這麼大,他會留住她?抑或一刀解決她?
恐怕答案將是後者吧!
人生的道路走了近半,沁鷹拒絕任何阻礙他變得更強大的絆腳石存在,而無庸置疑的,隨著與向書儀相處的時日增長,她逐漸變成了他的弱點。
但,從古至今,又有多少人能逃開命運的安排呢?
愈是抗拒的,靠得愈近;愈是喜愛的,離得愈遠……
「殿下。」有人在門外駐足,聰明地在里頭的聲響暫息後才敲門。
「你最好有要緊的事!」言下之意,若是沒有你就完蛋了!
淵達誠惶誡恐地走進書齋,望見一片殘破之景,不免在心中感嘆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沁鷹八成也逃不了了!
「練兵情況如何?」在龍、鷹兩軍開戰前夕,他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向書儀!如果不是淵達出現,沁鷹恐怕完全遺忘了這件事。
「大伙兒都準備好了,不過,殿下您讓我去調查的事,似乎正與龍霆有關。」
沁鷹皺眉,「怎麼說?」
「殿下記得兩日前,在我軍陣營中竊取機密文件,才剛被處死的士兵巴爾木嗎?這個巴爾木是龍霆手下的一員大將,來我鷹軍旗下已屆兩載,卻無人發現他的來歷不明。
「據屬下追蹤,呃……向姑娘是奸細之說,發源自後宮。東窗事發後,人人自危,屬下從葉妃口中得知,所有消息都是一位時常走動于後宮,與諸位娘娘過從甚密的老嬤嬤主使的,這位老嬤嬤就是巴爾木的乳娘。」
「他們原本打算借此亂我軍心,想不到卻自曝身份……」沁鷹仰臥在太師椅中,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扶手,若有所思。「狗改不了吃屎,龍霆使出的伎倆始終沒有進步。」
「屬下已將叛賊逮捕入獄,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巴爾木被處極刑前,神色不改,從容就義,可說是條鐵錚錚的漢子。而他的乳娘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了,在人道立場上,從寬發落也未嘗不可。
「殺!」沁鷹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面對敵人,他的做法是趕盡殺絕。
淵達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因此也沒有特別驚訝。「屬下遺命。」
事情處理完了,淵達要離開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嚷聲——
沁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身庭中,手忙腳亂的士兵們一見到他,紛紛下跪,說︰「殿下,大牢里那個老太婆溜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人被關進去不到一天,他們就讓她月兌逃了,傳出去的話,鷹軍的顏面何在?
「稟殿下,那老太婆武功了得,又擅長使用暗器,她一路出來,至少殺害了十名弟兄!」
听完士兵們的報告,沁鷹雙目透出邪魅之光,表情卻出奇冷靜。「淵達,找到她,順便清查我軍陣營中是否留有她的黨羽。」
「是。」淵達這下子才懊惱著,自個兒剛才還想饒過那老太婆的婦人之仁!
「另外,」沁鷹冷眼一瞪,果決的說︰「明天以前,不要讓我知道後宮里還有半個人。」
「嗄?」殿下的意思是殺?還是放?淵達杵在原地,苦著一張臉,只能想,這是沁鷹給他做主的權力!
「小姐,粥我吹涼了,您要自個兒來嗎?」商隻將托盤放在床沿,細心地問。
經大夫診斷,確定向書儀是由于營養不足,再加上氣急攻心,才會吐血昏迷。
「我不吃。」向書儀依然固執。
听到她這麼說,商隻立即下跪,向她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小姐,求您吃吧!殿下說……若您一餐不吃,他就要殺了當差的宮女!」
「什麼?」沁鷹瘋了不成?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居然做得下手?!向書儀扶起商隻,心中是感嘆,也是氣憤。「別怕,我會吃的。」
「謝謝小姐。」
吞下第一口粥,向書儀隱隱感覺到其中味道帶有些苦澀,于是問︰「商隻,這碗粥里頭加了什麼!」
「沒有啊,只是一些補藥罷了。」她的心漏跳了一拍,還以為向書儀精明得瞧出端倪來。「小姐覺得難吃是嗎?要不要請廚子重新炖煮?」
「不,還好,別忙了。」向書儀不疑有他,又舀了一匙送進嘴巴里。「你怎麼啦?手指都給擰白了。」商隻全身繃緊,似乎很緊張,向書儀以為她是被沁鷹的話嚇過了頭,又安撫她道︰「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吃了嗎?」
雖然心里仍怨沁鷹的獨斷獨行,可向書儀也知道,他今天之所以會這麼做,完全是出于疼惜她。
這男子呵,真叫她又愛又恨!
「小姐,有件事奴婢一直憋著沒說……不知您……」商隻半垂下臉,前排的劉海遮去她眼里的詭異光芒。
「什麼事?」
「您曉得蓮娜小姐她……因軍師告訴她,殿下將您納入宮中……她的情緒太過激動,听說昨兒個病倒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向書儀大驚,手頭一松,瓷制的碗匙便跌落在地,砸成碎屑片片。「她病了?怎麼會這樣?」
她一急,就站起身想往門外闖,商隻連忙拉住她,勸道︰「小姐,您的病體初愈,不能出外吹風,且門外又有人負責看守,您快別嚇奴婢了。」
「咳咳!可是蓮娜她……你教我怎麼放得下心!」猶然孱弱的身子顫抖不止,向書儀驟然發出劇烈的咳嗽,順道逼出了眼淚。
蓮娜一定是傷心欲絕吧?都怪她,不能早些趕回去說明一切,才會害慘了蓮娜。
向書儀微喘著氣,心里很是自責,無奈商隻說的都沒有錯,她的確被困在這里動彈不得。
「沁鷹呢?商隻,你去替我找他來,說我有急事同他商量!」逼不得已的時候,哪怕沁鷹只允許她回去一時半刻,她也會同意的。
「小姐,行不通的!一來,殿下可能還在氣頭上;二來,殿下的為人,您還會不清楚嗎?他絕對不會讓步的呀!」感染到向書儀的焦急,商隻亦陷入一陣苦思。
「不然,要說什麼他才會答應呢?」她頹然垮下肩,覺得沁鷹的強硬態度幾乎已讓她無路可走……
在感受過他的溫柔對待後,她何嘗願意離開他?然而,沁鷹只一味執著于她的留下與否,卻吝于稍微體會一下她的心情!
無端來到薩伊爾國這個極度陌生的環境,向書儀不曾挨餓受凍,不曾孤獨無依,反而都活在愉悅滿足當中,這是為什麼?
這全部是蓮娜的功勞啊!
向書儀曾經暗自立誓,要將蓮娜視為親妹子疼愛照顧,可現在……她還未及回報蓮娜的恩情,卻已深深傷害了她!
這些曲折,沁鷹根本不會了解!
他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只听到自己想听的,他的「心」沒有「情」,又如何能夠明白他人的「心情」呢?
愛戀沁鷹這條路,不僅蓮娜走得千辛萬苦,向書儀亦不好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