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麼說你才好!」楚昱杰輕嘆口氣,又道︰「總之,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她對他的真,讓他掛心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楚昱杰有預感,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他將踫上從始未見的難題。
第三章
幾天以來,向家始終籠罩在一片奇怪的氣氛之下。
首先,今春的祭娘不若往年般哭哭啼啼,反而樂得在園子里成日打混,捉弄得一干下人苦不堪言。
再者,也就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點——這個「莫星映」誰也不找,只愛霸佔著楚昱杰不放,大伙兒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偏偏主子卻一聲不吭,似乎沒把這檔事放在心上。
可是,楚昱杰不是要成為向大小姐的夫婿了嗎?看著他從早到晚陪伴別的女人四處游逛,向書儀難道一點都不吃味?
而現在,幾乎變成眾矢之的的那對男女,居然還不知情地在別館乘涼呢!
「天氣真好,你說是不是?」暖風襲來,吹得人一身酥軟。
「沒錯,不過我沒你命好,閑不住得很想找點事來做。」喝光她親手倒來的酒,楚昱杰嘆氣連連的說。
「你不喜歡陪我?」楚楚動人的語氣,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但楚昱杰卻在此時笑了出來。「水映,你這招可以拿去唬弄別人,別又用在我身上了。」
才數日的相處,他對她古靈精怪的性子,已有相當的認識,甚至可說是在她的欺騙下,被磨練得處變不驚了。
「那……也許我得試試別的……」說罷,她傾身向前,朱唇停在他面前不到一寸的距離,有意無意的吹著氣。
「別鬧!」楚昱杰隨即轉開臉龐,「說了多少遍了,你是姑娘家,不許這麼沒規矩。」
他一直告訴自己,只能把她當朋友對待、當妹子疼愛,千萬不能有非分之想;可她專門與他唱反調,動不動就朝他猛送秋波,害他每回都心神一悸!
「你會覺得我沒規矩,可見你從未去過咱們‘如月樓’,對吧?」嬌笑出聲,莫水映故意調侃他。
「只要是男人,莫不愛往煙花里鑽,你這堂堂‘鐵道鏢局’的少主該不會是患有隱疾,所以才……」曖昧地眨了眨眼,她不懷好意的直盯住他「某個部位」不放——
「沒個正經!我看你爹真把你寵壞了。」不自在地挪動身軀,他體內似乎有一部分的正緩緩蘇醒。
這該死的魔女,只消幾句話、幾個笑容,她甚至不需要動一根手指頭,就能夠讓每個男人蠢蠢欲動,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下去!
一口把她吃下去?意識到自己正在想些什麼,楚昱杰低咒了聲,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
要對她動心實在太容易了,但是,這是不被接受的一種惡念!
她是祭娘,而他是司祭的夫婿——光身份上,他們就是兩條永不能糾纏愛戀的平行線,何況她還是冒充的,他卻甘願擔下知情不報的死罪!
無形之中,也許他早被她所蠱惑了……
「你在生氣?」瞧他一臉凝重又不言不語的,莫水映于是悄聲問。
即使她做了天大地大的壞事,也沒有人當面對她生過氣,楚昱杰不會禁不起這小小的玩笑吧?「沒有。」他是在對自己生悶氣!
「那就好,不然我還真以為我正巧說到你的傷心處,害得你惱羞成怒!」莫水映絲毫不覺有反省的必要。
「這里不比自家,有些話還是當心點兒說,被——」
「被別人听見了多不好!」沒好氣地替他把話說完,莫水映朝天空翻了個白眼。
她喜歡上的男人,怎麼會是個性全然與她相反的這一個呢?
唉,出了莫家門她才知道,這世上被外界事物羈絆,活得如此不自由的人還多著呢,
冷是,向書儀是,楚昱杰也是!
為何要這麼在乎別人的想法呢?日子別人替你過嗎?快樂悲傷別人替你享嗎?統統不是啊!人們真奇怪!
「你明白最好。」
明白個頭!他愈說,她就愈想逗逗他。「楚昱杰,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都幾歲的人了?我才不玩什麼游戲!」他很直接的拒絕了她。
「別這樣嘛,一下就好了。」她賴著他的衣袖央求,小女兒的嬌態畢現。
「你——真拿你沒辦法!」所有人大概都很難對她說個「不」吧?
「你答應了?!」她喜出望外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然後掏出懷中的手絹遞給他,說︰「練武之人多半對嗅覺、听覺、味覺更具敏感度,我不太信這種說法,你讓我見識、見識如何?」
她的意思不外乎是要蒙上他的雙眼,考驗他長年以來累積的功力。
「這有什麼好玩的?」楚昱杰不解,但還是順從她意的蒙上了眼。
「好,我要出題了。」拎起一旁干枯已久的落葉,她問︰「這是什麼?」
楚昱杰嗅了嗅,很快的回答︰「這東西香中帶苦,苦中帶澀,與花相關,與土相親。八成只是一截落葉吧!」
「嗯,厲害!」莫水映又復拿著桌上的酒甕,以指輕刮,問︰「這個呢?」
「音細而尖,絕對是銳物所為;但其聲時沉時虛,顯然是因為刮取厚且中空的東西所致。」他很有自信的答道︰「是你的指甲,與半空的酒甕作用而產生的聲音吧。」
「好,最後一道題了。」莫水映走到他身畔,確定他真的什麼都看不見後,決定徹底嚇壞他。
雖然她平日隨性慣了,可是做這麼大膽的事,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雙手捧住發紅發熱的臉蛋,她強壓下瞬間飆快的心跳,俯身朝他抿平的唇,落下一吻……
轟!思緒像根繃緊的弦,一觸即斷,楚昱杰腦中完全空白,什麼反應都來不及做,她卻已抽離——
「那麼……你感覺得出這是什麼嗎?」
嗯,他的觸感還不錯,總算沒浪費她勇敢地獻出她這一生中的第一個吻,
「水映你——」扯下遮住視線的絲綢,映入眼簾的,卻是她帶著些許羞怯的嫣紅麗顏。
她吻了他?!
老天!她……
未能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楚昱杰居然輕功一施,逃走了!
「真沒意思!」假山假水後頭的石洞里,一道咒罵的聲音持續了好幾個時辰,不曾停歇。「楚昱杰,大笨蛋!死木頭!大白痴!」
听她罵楚昱杰的狠勁就知道,這人當然是莫水映!
自他不解風情地閃避而走後,她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又氣又怒之下,她一路走回向書儀安排她住的「芙春閣」時,無意在中庭發現這隱藏得極好的石洞,于是索性賴在里頭不走了。
「可惡!」就算他不頜情,起碼也該說些什麼,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漂亮姐姐,你在罵誰呀?」
童稚青女敕的嗓音忽地竄出,莫水映著實吃了一驚。
「你是誰?」
小丫頭搖搖擺擺地走進來,涎著笑臉和她一道席地而坐。
「我是葵兒。」她好乖地回答。
葵兒?喔,是向葵,向家最小的女兒。
莫水映想起她的身份後,問︰「你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葵兒每天下午都在這里睡覺覺,漂亮姐姐,你是被冷哥哥請來陪葵兒的嗎?」向葵嬌憨可愛的模樣,煞是可人。
「你是說冷?」
「對呀,冷哥哥怕我亂跑,可是他又沒空陪葵兒玩,真討厭!」她皺皺小鼻子,繼續說︰「你剛剛也是在罵冷哥哥,對不對?」
「不,不是。」漸漸地,莫水映覺得有些怪異。「葵兒,你多大了?」
「葵兒快滿十五了。」
那就是快要舉行及笑之禮,象征她成年?可是……向葵不管是說話、動作,都像個不到七、八歲的孩童,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