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燕寒今早要離開時對她說的話——「感覺是會找回來的,相信我,我的心意不比別人少。」
他說的別人是指展錫文。
而花紫凝笑著埋進他懷里,沒有多說一句。
每夜與他短暫的相處,已成為她最快樂的時光了。燕寒的心意,她懂,她怎還能裝作不懂呢?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只為了博她一笑,但花紫凝不要他這麼辛苦,她的希望跟他的一樣渺小——只要對方幸福。
她愛他,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但願還有這個機會,讓他們用真愛去改變一些是非,重頭來過。
每夜夜半醒來,她看著他在睡夢中眉頭緊皺,輕握著她的手不敢松開,眼淚霎時就滾落一大串。
她讓他苦苦的尋找了這些年,而他要的只是她會懂得他的心意。
他傻氣得令人心疼……
「呀!」萍兒大叫了聲,轎子再次停住,只是這回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萍兒?」思緒被打斷,外頭又沒了聲響,花紫凝又復掀開簾幕——
「展大哥!」轎外站著的不就是展錫文嗎?花紫凝走出轎外,很是驚訝他會在半路上攔住她。
「別去慈惠寺了。」展錫文面色凝重,嚇得萍兒等一干人退得遠遠的,留下他們兩人在原地談話。
「有麻煩嗎?」
「沒有,不過,有件事,你還是听我說得好。」展錫文扶她走往附近的大樹底下,話中有話。
花紫凝的小臉皺了皺,問︰「什麼意思?」
她有好多天沒看見展錫文了,累積許多問題還想要問他,怎麼反而他才一出現,就淨說些她听不懂的話?
「那個布告寫著……」展錫文說得極慢,很刻意地觀察她的反應︰皇上把他最疼愛的晨平許配給燕寒了。
血色一點一滴在花紫凝臉上隱退,陽光忽然變得太刺眼,她的身子搖搖晃晃,險點就癱倒在展錫文身旁。
消息是今天才發布出來的,他得知後馬上就出發拉住花紫凝,避免讓她听到旁人的流言蜚語。
經過小老百姓渲染的事情,往往超出真實太多。他可以篤定,這件事,誰來告訴她都不適當,他還算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我沒事。」花紫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是那笑,卻比哭還難看。「他沒提過,我只是……有點驚訝。」
有點?她是驚訝得都快昏死過去了!
據說晨平公主才貌雙全,是皇室中最得寵的人兒。皇上會把她下嫁給燕寒,代表著對他的厚愛,燕寒的官路想必只會走得更為順暢吧?
心頭有道苦澀的液體汩汩而流,花紫凝微喘著氣,拒絕讓大腦閃過不該有的情緒與感覺。
成不成婚,娶的又是哪家姑娘,都是燕寒的事,與她無關。她是他的什麼人?不過就是個舊識罷了!祝福他,是她僅能做的。
「燕寒可能來不及跟你說,這似乎是皇上臨時的決定,沒有人事先被告知,包括燕寒與晨平公主這兩位當事人。」。
「不要緊,他本來就沒必要跟我說。」花紫凝還想笑著對展錫文說,但他卻伸手拍掉了她的笑。
「夜夜睡在你身旁,他怎會沒必要跟你說?」展錫文很不含蓄地說。
臉兒染上尷尬的潮紅,花紫凝沒有回答。
「明明難過,為什麼還要裝作很開心?若若,我不是別人。」
燕寒把他當成別人無所謂,可是花紫凝不能。他們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燕寒的出現並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展錫文最關心的人,還是她。
「對不起!」她只是不想再讓他替她覺得難過
「傻瓜!」展錫文模模她的發頂,笑得很心疼。
縱使歲月的河是如此的長,卻不曾隔開燕寒與花紫凝緊貼的心。她一直都愛著燕寒,是他忽略了,而今,該怎麼做呢?
他沒想到會有皇上賜婚這回事呀!
燕寒的誠意,展錫文有信心,他還以為免掉他們兩人的對立不說,燕寒與花紫凝應該又會走在一起才對。
唉,沒想到的事總是多得讓人措手下及。
第5章(2)
「展大哥,你不回江南避避風頭嗎?江束富好像還沒完全清醒。」她轉移話題,不想再讓心情以燕寒為中心起起伏伏。想得愈多,事情並不會因而改變,她好累了。
他們的幸福只維持了幾天,又是一道聖旨分開了他們。
這是宿命嗎?花紫凝不禁想問問蒼天,他們這一生是不是注定要在不得已中度過?她的心好痛
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但不給平靜的是一陣又一陣的狂風暴雨,他們太渺小,想逃開又能逃得多遠呢
逃得再遠,也逃不開彼此的心。
兩顆心的煎熬,好苦。她好怕再見燕寒時,他親口對她說出他將要娶妻的這句話……當他走遠時,她可以只是听,把痛苦當作平常;現在他回來了,她還是听,可是卻令她心痛,太多苦澀在四肢百骸里竄燒,她的感覺怎麼會那麼地難受!?
「若若,你覺得被我利用了嗎?」那晚,燕寒會待在飄雙院,展錫文是知道的,而他提前上江府去做案,就是沖著此種認知。」不會,展大哥會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若我說純粹只是因為燕寒在你那兒,免去了我的風險呢?」展錫文試探的道。
「那……也就這樣吧!」沒差的。
「你太死心眼了。」展錫文無奈地說。
對他的所作所為,即使是千錯萬錯,花紫凝也不會多說。她太固執的認定,她的命屬于他,是故她再怎麼深愛燕寒;心卻始終放不開。
展錫文不要她這麼想,但一直扭轉不了她的觀念。
或許,這個工作該讓燕寒來接手。
「快追!」
「小心別讓他跑了!」
塵土飛揚,午後的樹林里馬蹄聲不斷。
閑雜人等紛紛閃避,知曉朝廷這支人馬出動所代表的意義——展錫文就在附近。
一匹匹高大健壯的馬兒背上,兵士們的氣勢驚人,衣袖上繡著「燕」字的臂章更是令人崇敬的標志。
燕軍,燕寒麾下的將士,這是每個男兒從軍最向往的營帳。
「人呢?」黃沙滾滾而來,燕寒冷冽的表情比寒冬霜雪的溫度更低,令人看了都忍不住直打顫。
「稟將軍,我們發現他後,一路追著他進了林子,展錫文的人確實還在這。」
「派人包圍林外,你們分散去找。」燕寒扯緊韁繩,冷靜的下達命令後,一人一馬獨自緩步前往樹林深處。而他陰驚的眼神如刀,不放過四周每一個展錫文可能藏匿的小角落,專心一致地追查他的蹤影。
他說過,再次相遇,他不會再對展錫文手下留情。今天,展錫文竟敢大刺刺在城郊現身,他自然不會繼續按兵不動,裝作不知道。
他布下的人馬,遍及京城內外,展錫文只要一踏出戶外,很難躲過這張天羅地網。
「嘶——嘶——」遠處另有一道馬鳴聲傳來,燕寒座下的馬蹄一轉,便往聲音來源的方向前進——
濃密的林蔭制造出深淺不一的陰影,燕寒的馬兒腳步極輕,踩踏在泥地上,幾乎沒有留下印子。
「嘶——嘶——」馬鳴聲更近了,撥開礙眼的叢叢樹葉,呈現在燕寒眼前的便是展錫文站在淺池前清洗馬兒的畫面。
「動作蠻快的嘛!」展錫文沒抬眼,依舊撫模著愛馬柔順的皮毛,明顯不把燕寒當一回事。
他悶得發慌,出來溜溜馬就被跟上了,燕寒辦事的效率果然比那些號稱京城名捕的家伙好多了。
「展錫文,你太大膽了!」燕寒瞪視著他,沒有下馬,也沒有其他動作。
「我一向膽大包天,你忘了嗎?駙馬爺。」他的口氣飽含譏諷,放下手邊的馬刷躍上馬背,從容的與燕寒分據兩方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