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他把她放入浴白內,自己也跨進去,打開蓮逢頭。
溫暖舒適的熱水當頭淋下,洗去身上的粘膩,亦慢慢沖掉她臉上厚重的粉妝,露出清爽的麗容。
長長的鬈發不再夸張篷松,濕漉漉地貼在臉龐兩側,將她秀氣的五官襯得既年輕又純真,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像個涉世未深的少女。
他輕撫她的臉頰,由衷道︰
「其實你不用化那麼濃的妝就很漂亮了。」
她微微一愕。「真的嗎?」
從無男人這樣對她說過,他們剛開始總是稱贊她艷麗,帶著她到處炫耀,可是一段時間之後,就莫名其妙的把她甩了。
他忍不住好奇的問︰
「你的打扮是從哪里學來的?」
「一些女性雜志。以前我一直夢想能成為時髦的都會女子,所以到都市工作後,我就很努力的打扮我自己。」因為那個人曾說過,喜歡新潮前衛的女性…….
可惡,她為何會一直想起那個人?!
尹若奇聞言,不由得莞爾一笑。
看來,她是太努力打扮她自己了。
「說呀,我讓你快樂嗎?」他追問。
她嬌羞無比的垂下小臉,細若蚊蚋的應聲︰「嗯。」
「嗯?是有或沒有?」他的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他。
「有啦!」她羞得要命。
他滿意的掀起嘴角。
「你也讓我很快樂。」
此時此刻,心靈比身體更赤果、更坦然。
尹若奇的話帶給她不曾有過的悸動,從沒有男人如此在乎她的感受,以及告訴她他的感受。
深目對視,毋需言語的挑逗加溫,熱情一觸即發。
兩人再度迷醉在純粹的感官世界里,尹若奇未曾像現在一樣地想取悅任何一個女人,除了她。
不只有現在,他渴望無時無刻都能令她快樂。
他想品嘗她的每一分、每一毫,想听她因狂喜而呼喊,想與她一同投入一次又一次的激情風暴,難以自拔……
夜,好黑、好深了。
大片落地玻璃窗外,映爍著人們創造的耀眼光海,都市光害令現代人看不見蒼穹繁星,萬點華燈已然取代人們記憶中的銀河。
尹若奇由後摟著連舒舒的縴腰,胸膛緊貼她的美背,兩人靜靜側身而臥,凝望窗外燦爛的夜景。
肢體交纏,發絲糾結,身軀是疲憊的,但心靈卻是清醒的,澎湃的思維異常清晰,兩人皆被爆炸性的激情所震撼。
雖早預測到這次約會將以這種情形收場,只是沒料到兩人之間,竟是這麼的天雷勾動地火,只怕沒把床單給燒了。
接下來呢?
連舒舒不敢期望太多、太大,她太了解期望落空的痛楚,她已嘗過太多次由天堂墜人地獄的苦頭。
午夜十二點之後,她,連舒舒依舊是連舒舒,沒有變成仙度瑞拉。
她不曾穿過玻璃鞋,亦無玻璃鞋可以遺落給王子。
因此,她不是灰姑娘,只是一只裝扮成孔雀的小烏鴉,丑陋卑微的本質是難以改變的……
「在想什麼?」尹若奇輕道,打破岑寂。
「沒什麼。」她淡應,心緒矛盾復雜。
想要,又不敢要。
渴望,卻又不敢渴望。
愛情路上跌過太多回的她,畏縮了。
也許,擁有現下短暫的美好時刻的她,已是種可遇不可求的幸福。她苦澀心忖,反身回擁尹若奇,更緊密地偎入他溫熱的胸懷。
她能求的,只有現在,關于未來,她再沒有追尋的勇氣。
尹若奇緊緊抱住她,臉埋人她豐盈的秀發,鼻間盛滿她怡人的芬芳,一如被不知名的感覺塞得滿滿的心臆。
在網絡上和她往來時,他就對她十分感興趣,如今在現實生活中,他以最親密的方式踫觸到她,對她的興趣有增無減,甚至更加狂熱。
無庸置疑地,他喜歡這個女人。
而他,向來不會輕易錯過自己喜歡的事物,包括女人,包括愛情。
「鈴鈴鈴──」行動電話的鬧鈴聲擾人清夢。
被吵醒的尹若奇勉強睜開眼楮,下床在散落一地的衣堆翻找他的手機。
「嗯……」床上人兒囈語,翻了個身。
他返身回到床畔,凝睇連舒舒寧謐的甜美睡顏,渴望再上床加入她的美夢,可是他該去公司了。今早他和殷氏財團的總裁殷震有重要的商務會議,身為尹氏生物科技的管理者,斷不能因貪戀延誤正事。
癌身給她一個吻,他匆匆穿戴衣物,特地寫了一張字條,簡潔寫上隨身手機的號碼。
想了想,再補充寫道──
醒來後call我
依依不舍地再吻了吻她,他才悄聲開門離去,不忍吵醒她。
房門關上後,連舒舒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其實早在他的手機鬧鈴響起時,她就醒了。
但她沒勇氣清醒著面對他,只好假裝還在沉睡。
她慢慢坐起,獨自面對火花熄滅後,余存一室的落寞殘燼。
原來,一夜的短促刺激,並不能讓一個人獲得真正的快樂。激情過後,只會使寂寞的人變得更寂寞,空虛的心靈變得更空虛。
驀然間,她的心頭被一層陰霾重重壓住,頓覺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以前和男人交往時,不管再怎麼樣也會先交往一陣子,才有可能和對方發生親密行為,可是看看現在的她,竟放浪形骸得和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上床。
「噢,我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會墮落到這種程度?」她突然好想哭,心情極為低落。
眼角瞥見放在床邊桌幾上的字條,她拿起,鐵畫銀鉤的飛揚字跡躍入眼底,這字就像他的人一樣,霸氣卻不失溫柔。
要不要call他呢?她猶豫著。
他是怎麼想她的?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很隨便、很浪蕩的女人?或者只把她看成一夜的對象,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連舒舒,你這個大笨蛋,笨死了,都吃那麼多次苦頭了還學不乖,沒有男人你是會死是不是?笨蛋、笨蛋、笨蛋……」她罵著自己,愈想心情愈糟,鑽牛角尖得無法自拔。
也許這次這個男人是不同的。
她心里浮現另一個微弱的聲音。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不黑也灰!
再有另一個響亮的聲音響起。
以前那些男人剛開始不也都對你極盡討好,表現得風度翩翩,結果到最後還不都露出可憎的真面目!
醒來後call我……
她何苦再自找苦吃,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字跡在水蒙蒙的視線中糊去,她把字條揉成一團大力丟開。
「我不要再受傷害了,不要……」她把頭埋入雙臂間哽咽。
「滴答、滴答、滴答滴──」這次換她的手機音樂揚起。
「喂。」她意興闌珊的接听。
「舒舒,現在都快九點半了,你怎麼還沒來上班?」常詩春的聲音傳來。
「喔,等一下馬上去。」
「你的聲音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如果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來上班,我幫你請假。」
「不用了,我沒事。」她要去上班,要讓自己忙碌,最好忙到忘了昨晚和尹若奇發生的事。
否則,她會自我厭惡到想跳樓自殺。
不久之後,連舒舒拖著要死不活的腳步和心情進入公司。
「舒舒,你還好吧,怎麼一副快死快死的樣子?」常詩春上前關心。
「嗯,昨晚沒睡好。」連舒舒有氣無力的回答。
「你的聲音怎麼有點沙啞,嘿,是不是昨晚在床上喊得太熱情了?」韋曉寶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