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求求你!不要再拿這事來飯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是受夠了。」瓔桃揉探發疼的額頭哀求。
田母拉下臉,依言不再多說,旋身欲離,可到了門邊時,她又忍不住回頭。瓔桃,季軍真的是我看過最好的對象,你——」
「媽!」瓔桃喊道。
「好啦,我不說了啦!」田母嘀咕著走開。
沒多時,客廳的電話鈴鈴作響。
田母喊道︰「瓔桃,電話,淑媛打來的。」
團桃快步到客廳接听。「喂,媛媛。」
淑媛劈頭就問︰
「瓔桃,听季軍最近在追你是不是?」
昏倒!誰來一刀砍死她算了!這不知是第幾個人問她這個問題了。
「是誰告訴你的?」她設法平心靜氣地反問道,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抓狂。
「你別管是誰告訴我的,只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就好。」
她遲疑著,不如該如何回答。
「到底有沒有?」淑媛顯得很著急。
「沒有。」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松口氣的聲音。「那就好,瓔桃,拜托你一件事,替我和他牽線好不好?」
牽線?哇咧,她還牽豬公哩!
「你要找他來學校就好了。」瓔桃推托。
「你和他比較熟嘛,而且我每次約他,他都拒絕,真的很沒面子耶!」
唉,她一點也不想和他熟。
「你男朋友呢?」她隨口一問。
到目前為止,關于淑媛的男友她只是單面從淑媛的口中知道,她完全不曉得他是誰,連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只曉得他們兩人吵吵鬧鬧、分分會合了好多次,時間前後加起來,搞不好都有五、六年了。
淑媛沉默了會兒,沉聲回道︰
「分手了。」
「小姐,這三個字我已經听了一百零一次了。」瓔桃訕道。
淑媛負氣說道︰
「這次是真的!我不要再見到那個大混蛋,我要另給新歡給他看!瓔桃,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嘛!」
「好吧,我替你約他。」她能說不好嗎?她一向是個不懂拒絕的人,特別是對朋友,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OK,那就明天上七點在晶畢飯店。」淑媛馬上決定了時間地點。
「好。」這聲好字,瓔桃說得異常沉重。
和淑媛通完電話後,她撥了學校醫學院的電話號碼。如果沒猜錯,季軍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他的個人研究室。
「你好,敝姓田,請幫我轉季軍季教授。」
不旋踵,季軍應聲︰
「小桃子嗎?」
「嗯。」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我真的很高興,怎麼樣?有什麼事嗎?」
「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如何?」
瓔桃壓低聲音︰
「七點我在晶華飯店的大廳等你。」
「好。」季軍答應得毫不猶豫。
「那……明天見。
「OK,明天見。」
異常心虛地掛上電詣,她沒來由地涌起一股罪惡感。
她騙了他啊!
***
棒天,每當瓔桃想起她將李軍「騙」到飯店和淑媛約會,她的心情就沉重難當,不僅是因為欺騙他,還有因為……
她的心在痛!
于是這一日,變成了魂不守舍的一天。
晚上回到家吃飯時,想到同一時間,季軍和淑媛可能正快快樂樂地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她就食不下咽。
腦上床準備睡覺時,又想到季軍可能正和淑媛……
「不要再想了,他們怎麼樣關我什麼事!」她斥罵著自己,強迫自己人睡,但怎麼都睡不著,腦子里都是那兩人的情色鏡頭。
她才不在乎哩!她不斷對自己這麼說。
但事實上,她在乎很要命!
翌晨,她便頂了兩圈熊貓眼去上班,一副失魂落魄的德性。
「田老師,你昨晚沒睡好嗎?」吳識仁關心地問道。
她勉強回以一笑。「還好。」
「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好的,沒問題。」
吳識仁將一份資料拿給她。「麻煩你將這份小學部的學生資料送到附屬醫院的兒童保健科去。」
她一頓。
「怎麼了?還是你有事?」
「不,沒有。我馬上拿去。」她拿起資料離開。
敖屬醫院就在醫學院旁邊,而許多在醫學院執教的教授也在醫院中有職差,季軍就是其中一個,因此她很怕會遇到季軍。但她又想,她大概不會這麼倒霉吧,到哪里都會踫到他。然而,她就是這麼倒捐,又踫上他了。
「你好。」她向他點頭致意。
「你好。」他漠然地回點個頭,與她擦肩而過,態度十分冷淡,如同對其他人一樣。她的心房一擰,輕喚︰「季軍。」一出聲,她不禁嚇了一跳。
她為什麼叫住他?為什麼感到心痛?為什麼?
他停步。「有什麼事?」
她期期艾艾,言不由衷地問道︰
「昨天你和淑媛……你們玩得愉快嗎?」天!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玩」得愉不愉快。
「很愉快,謝謝你。」他平聲回道,轉身再走。
「季軍。」她不自主地又叫住他。
他再停步,用最冷漠的表情回頭說道︰
「對不起,我還有事。」
他又轉身走開了,走開了……走開了……
一如五年前。
心痛倏地加劇,擰絞得她無法呼吸,一瞬間,她以為她會死。
死于無以言喻的心痛。
***
來到酒吧,季軍一見到田碔桐,怒不可遏地發 ︰
「我實在會被你妹妹氣死!」
「你和她又怎麼了?」田碔桐顯得意興闌珊。
他冷哼︰
「她竟然替我拉皮條!」
田碔桐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不會吧,她不可能這麼做的。」
「她已經這麼做了!前天她主動打電話約我見面,結果和我見面的人竟然是淑媛!」
田碔桐臉色一黯。「淑媛?」
「就是她,我覺得我被耍了!」季軍顯得很憤慨。一向都只有他耍別人的分,他才不容許別人耍他,尤其是女人。
思及他今天在醫院里遇見圖挑他就更生氣,她竟然還敢問他和淑媛玩得愉不愉快,險些沒把他氣得當場掐死她!
不行,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他非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她不可,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做這種「羞辱」他的事。
田碔桐沉思了片刻。「阿軍,我們來打個商量。」
「什麼商量?」
田試桐義正辭嚴︰
「從女入手中奪回男人的主權。現代的男人,也許已不敢要求對女人握有完全的權威,但是也絕不能讓女人爬到我們頭上撒野!」
「哦?你打算怎麼做?」
他嘿嘿笑了幾聲,露出一臉壞胚子的神情︰
「搞大她們的肚子。」
「匡嘟」!吧台後的酒保不慎打破杯子。
季軍則目光一閃,挑了挑眉,表現出他對這個提議的興趣。「很不錯的提議,很可笑的方式。」
「去!」田碔桐嗤一聲。「不然你想別的辦法,別忘了你比我聰明多了。」
他不懷好心眼地一笑。「不用再想了,我贊成你的提議,就讓我們實行這個可笑的方式吧。」
互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舉杯。
「祝男人光明的前途。」田碔桐說。
「祝女人悲慘的未來。」季軍說。
兩人異口同聲︰
「干杯!」
***
又是難以入眼的一夜,一如五年前季軍離開台灣的前夕。
不同的景況,相同的郁悶心境。
瓔桃的腦中交織著各種關于季軍的影像,他喚她「小桃子」時愉悅的促狹與親眼,以及他轉身離她而去的背影。
一思及他的背影,心口不住又揪過一道疼。
她索性起身坐到窗邊,任月光灑在身上,她的眼楮被瑩亮的月光刺痛,熱熱的、辣辣的,有種被月光灼傷的感覺。
她確實被灼傷了。灼傷她的不是月亮,是季軍。
她毫無所覺地幽幽嘆息,奮力壓抑著那份無以名狀的心痛,可是她失敗了,覺得整個人被凜冽的暗黑包裹住,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