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烈的反叛心瞬間油然蘊生,再想到柳如絮楚楚可憐的受傷模樣,以及那般驚慌無助的心情,冰兒更是打心底覺得不想順從他了。
哼!一個只會欺負弱女子的臭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就算他再帥、再多金,也吸引不了她唐冰兒注意的……吧?
她翻身坐了起來,雙手插至縴腰畔,若隱若現的顯示出一副窈窕豐滿的姣好身段,下巴抬得高高的,瞟上他深邃的雙目,非常非常的挑釁,或許解釋為非常非常的挑逗也可以。
「我啊,可是一個既貪心又貪財的狠毒女人,除非你有膽子敢踫、有本事能踫,否則……」她站起身,揣起了那只呆呆吃草的胖嘟嘟往懷中一抱,轉過身,邁開大步跨了出去。「最好也別想沾惹我這個大麻煩。」
東方狂冷眼凝望著,仿佛已看見她身後正冒著一陣陣的黑煙,再差一點兒就快噴起熊熊燃燒的超強火勢了。
「對了。」冰兒輕輕轉頭,望住他那張要笑不笑的冷硬臉龐。「還請大少主見諒,並非奴婢斗膽敢以下犯上、不識抬舉,而是這作主子的,倘若連個下人的名字也都說不出、記不住的話,豈不就喪失了這作人主子的樂趣了?是不是啊,大少主?」語罷,她才終于露出燦爛的笑容,轉回頭,昂高臉,很有精神地再繼續往那回程的路上走去。
「好,很好。」東方狂望著冰兒漸漸走遠的背影說道。
這游戲似乎還挺有趣的,才剛開始,就已經挑戰了他對于女人的忍耐極限。「本少主下回若再見到你,一定把你這丫頭的名字給叫出來!」
一陣微風迎面吹襲上東方狂那張陰郁得不太自然的臉龐,伴隨著日照灑下來的光暈線條,出現了一點兒春天來臨時的和煦感覺。
他仰頭迎向陽光,暖呼呼的。心,竟也有點兒不自然地發了燙。
???
妙哉寺,大花園。
「佛陀知我心中苦,悶悶不樂慰寂寥……」一名頭戴羽毛頂冠的光頭僧人盤腿坐在石桌上,只瞧他手里握著一卷狀似經書的竹簡,雙目微微攏合,嘴畔勾笑地隱隱作顫。「苦啊、苦啊、連三苦……」
邊說,他邊偷偷睜開半只眼,不動聲色、輕悄悄地朝竹簡底一瞥,動作快得不讓旁人發覺到一丁點兒破綻。
「大大表哥……」忽然,花園拱門邊兒傳過來一聲低沉抖抖的作態嗓音。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女施主該稱呼貧僧為大大師父才是。」僧人不慌不忙地出言糾正,嘴旁仍舊漾著抹偷窺後的興奮笑容。
「大大……」唐冰兒踱近他,半蹲著,故意又在查大大的耳邊兒捉弄著。
「哎唷喂呀!癢得很咧。」查大大伸手抓抓耳朵,睜開了另一只眼,半仰起臉面,頭歪眼斜地瞪著她。「冰丫頭,瞧你都長得小有一點兒年紀了,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這層道理?嘖嘖嘖,羞啊羞啊……」
「再羞,也比不上我的大大表哥您吧?」冰兒不只嘴上逞威風,更還不落人後的出手奪過了查大大寶貝不已的那卷竹簡。
「嘿!搶東西居然搶到老哥哥的地盤上來啦!」查大大雖然狀似不滿的叫嚷著,但卻也並未立刻起身護寶,倒反而側彎下腰,將手伸至桌邊的石凳上,身手俐落地捏住一塊油滴滴的豬肉便往嘴巴里送。
「嗟!瞧你做和尚做成了什麼鬼樣子嘛?」冰兒撇嘴睨了睨,遂也學著表哥查大大一樣動手抓著肉塊嚼起來了。
「噫!冰表妹所言差矣,誰說這桌子就一定得是盛放東西的地方?又誰說那石凳就絕對是坐的地方?貧僧就是喜歡顛倒眾人眼中所執意以為的大千世界,教桌子和凳子都能夠物盡其用。」
「哼,歪理一堆。」冰兒頑皮地吐吐巧舌做鬼臉。
「嘿嘿,沒見我這妙哉寺里的一門一牆全都是歪著蓋的呀。不錯不錯,貧僧天生就愛說歪理,大伙兒听慣了那些假惺惺的陳腔真理,難得听听歪理也不錯嘛!」他抹了抹自己光溜溜的頭殼嬉皮笑臉著。
查大大本是查文錢的獨子,從前一直跟著父親待在狂劍山莊里幫忙打理莊內事務。就在十年前的某一日,他突然放下手邊沒干完的活,連包袱也沒拎就投入邊郊一處頗具規模的「妙哉寺」中出家了。
扁陰荏苒,一晃眼轉瞬即過,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他也已從昔日的「青年小僧」混到了個「大大住持師父」的位置……
冰兒隨手卷開了竹簡,一曦,眸光便旋即溜上了查大大的臉龐,見他臉也不紅、氣也不喘,只覺得有趣。
「……我可沒要你看唷。」查大大揚手抹抹鼻頭,眼瞳里笑笑的,壓根兒就瞧不見一絲懺悔窘困的神情。「是你這火爆急性子硬搶過去的……」
冰兒眯著鳳眼,皺起眉,若懂非懂地朝他點頭示意。「喔,是是是,是小妹我不好,千不該萬不該打擾了大大師父您的清幽聖地,不好不好,真不該挑這麼重要的修練時候來呀!」
「噯呀呀,我說大大表哥呀,心不靜,是成不了佛陀的。您還是趕明兒個就趁早把這戒疤涂掉還俗了吧,省得害苦了那些守在外面盼著您重振雄風的姐兒們。」
「哎呀!不成不成,這頂上的戒疤擺明了就是佛祖告訴我的金玉聖言啦,佛祖要我品盡這人世間的痛︰得不到的痛、得到了也還是痛。佛祖要我告訴你,芸芸眾生生來便是得歷經各種千奇百怪的苦與痛的……」
「呵呵呵,是麼?難怪我最近老覺得總是渾身上下都不太對勁兒,又酸又痛的,就想揮拳出去讓別人也痛一痛。」冰兒聳聳肩,和這從小便臭氣相投、很玩得來的表哥噘嘴抱怨道。掄掄拳,朝空氣里虛晃了一招。
「喝!耙情是有哪位不知好歹的仁兄,不幸被你憎恨得想火揍一頓了嗎?」頗了解表妹性情的查大大歪著脖子仰臉詢問。
「嘖嘖嘖,別提別提了,表哥你都不知道就真有個男人可以那麼惹本姑娘生厭的!斑傲自負、冷酷無禮不說,更可惡的是他竟然還專門喜歡欺負弱女子耶!」瞧冰兒說的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根本沒察覺到她所指陳的某部分「罪狀」不也和自己挺像的?
「瞧你,他啊他的叫……那個他到底是何許人物啊?」
「還有誰?不就是山莊里那個只會仗勢欺人的風流大少主東方狂嘛!」
「呼——」查大大吁口氣,輕輕啜飲著美酒,然而美酒著實太辛辣,嗆得他不由得吐吐舌吹氣。「還以為是哪個毛頭小子招惹你了,原來是狂少爺啊。」
「對喔,我怎麼忘了,你認得他嘛!」冰兒雀悅地狂叫箸,箭步跳了起來,一古腦兒順勢攀上了查大大的後背,雙腳離地懸在空中晃呀晃的好不愜意。
「大大表哥,我知道你向來就最疼你的冰表妹了,你最疼我的是不?你就教教我該怎麼對付那個壞男人嘛!喂,表哥……大大表哥……」她嗲聲嗲氣地哄著查大大,一張艷麗的小臉盡是哀求之意。
又來了,每當她又想作怪惡整別人時,總會一反常態的惺惺做作。
「喔,疼疼疼……」查大大隨口附和道,心底清楚得不得了,才不想笨得就隨她這個野姑娘瞎起哄。
奇怪了?這冰丫頭的記性向來就沒多好,怎麼偏偏這種幾百年前老掉牙的糗事卻還記得那麼清楚啊?害他現在承認也不是、不承認嘛也不是。唉,千萬別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