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涼島主肯了我心願,那麼十二個時辰後解藥便將自動出現。""原來,那名聞江南的 摘桃仙 竟是個冷峻的小鮑子……"中了劇毒,她唇畔竟還能漾著笑,一副定要將幸福追到手的寫了滿臉。
之于感情,頭一次有了種心甘情願的念頭。
韓味拍了拍何敝,再拍了拍曲昕,說︰"將軍仍等著咱們回去交差呢。"于是乎,這三人便極有默契地一塊兒走出了廳外,遺留下被點了穴,無法動彈的涼飛子。
"你等著,我一定會追回你的,你等著——"曲昕一回頭,朝她勾唇綻開了抹詭譎而冷淡的笑。便走了。
第六章
船艙內,一壺輕煙縷縷生起。
"哈哈哈哈……那只母老虎啊生性凶殘,今兒個有人去殺殺她的霸氣也好,省得她整日想男人都快想瘋了!"何敝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身手,往前一劈,往旁一踢,那股威風樣兒跟之前在娥皇島上被縛時可完全不同。
"噯,我倒覺得人家涼飛子還挺可愛的麼,這年頭,能像她如此直來直往的性情中人已不多見了。"韓味一手搖著折扇,一手舉杯啜口清茶。
"哼哼,你這娘娘腔當然覺得她好,人家把你伺候得可是服服帖帖,可對我咧,擺明了就是在折騰咱的英雄氣概嘛!"何敝頓了頓,暫停下拳腳功夫,將趣味的眼神轉投至端坐于旁的曲昕身上。"不過啊,說到底,原來她最愛的竟不是咱倆這貨真價實的真男人,而是曲姑娘這樣的假男子呀!真好笑……哈哈哈……""咳咳,何敝,你也別得意忘形了。"韓味端過杯子,逼迫他喝了一口他已踫過的清茶,並故意拿手肘頂了他一下。
"呵呵呵,咱沒騙人哪,你撞咱做啥?沒想到曲姑娘還是個男女都愛的大紅人唷!""蠢蛋,你想找死哦!"韓味使勁兒一踩,想逼何敝就此住口。
"噢!痛哪!你還瞎踩人!"何敝很不爽快地奮力推開韓味。"咱是真覺得人家曲姑娘女裝清艷,男裝俊俏嘛。就算暗戀不成,咱口頭兒上夸贊夸贊也不準啊?啐!瞧你小家子氣的……""……"整間屋子里,除了何敝不識趣的傻笑聲之外,其余三人全都鐵著一張臉,不說話。
"呃……"韓味一瞧他家逯將軍的臉色已是越來越臭了,只好趕緊幫忙何敝收爛攤子。他遂轉移開話題,問起曲昕︰"我說曲姑娘,你那解藥是準備怎麼給涼飛子呢?""曲昕身上並無解藥。"曲昕回得倒很干淨俐落,臉上連一丁點兒遲疑的神情也沒有。
"啊?沒解藥!那好那好,就讓那只母老虎自食惡果吧!"何敝興奮地又趕來插上一腳。
"你們別誤會,我根本沒對她下毒。"
"那、那個什麼中了'含舂味兒'會全身潰爛的事兒——"何敝又搶先韓味一步問。
曲昕啜了啜茶,眼眸一低,誰人也不瞧理。暗地里,她緊瞅住一個發光的某處,那光亮,透著某人的胸口衣襟隱隱約約。"是我騙她的。""你騙她……"這一次,何敝與韓味齊聲同道,連節奏都一致。
"嗯,"曲昕點點頭。"沒錯,我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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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夜半夢回時。
一抹修長的身影穿梭飛掠于船艙各處。
不消片刻,便瞧那身影倏地潛進了逯惕之的艙房內。
敝只怪,曲昕今夜實在是技癢難耐至極,非得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好藉此舒展一下她久未練習的盜技之術才行。
進至逯惕之房中,她先讓自己習慣會兒他房內的幽暗。彷佛是種冥冥中的應和似的,隱約間,還能听聞他由床榻上忽然傳來的呼息聲,曲昕遂循聲向他走去。
扁影太昏暝,眼前的路徑恍若一條全然漆黑的長巷。
"噢……"忽地一絆,曲昕整個人瞬間便僕伏落地,她連忙收力,才不至摔出劇烈的踫撞聲響,以免驚醒了逯惕之。
沒錯,她今晚的目的即是他,逯惕之。嚴格說來,她想弄到手的,應該算是他所擁有的那塊發光寶石才對。
是他以那寶石引誘她上船的,如今,他理應為了兌現承諾而付出一點點代價才是。至少,這是曲昕心里唯一認可的代價。
待她慢慢站起身後,她開始朝著唯一的目標前進,一步步走近他。
"呼——呼——呼——"逯惕之的半邊臉淪陷在棉被里,呼吸聲由內淺淺傳出,一聲聲引領著曲昕黑暗中的步伐。
那寶石的光暈著實耀眼,即便是隔著層層棉被的包里,她仍能在黑暗至極中一眼便尋得了它的藏身處。確定了所在位置之後,曲昕的腳步遂愈放愈輕,因她距離逯惕之已愈來愈近。
忽地,床榻上的逯惕之身子一翻,換了另個睡姿,曲昕一僵,剎那間屏氣凝息不敢動彈……
他擁著棉被,將整顆頭都塞了進去。"呼——呼——呼——"然後,再度沉沉入睡。
"……"一旁的曲昕總算松了氣兒,幸好,逯惕之沒醒。
曲昕微掠著頸子,從半傾的視線中瞅望住逯惕之這極隱私的睡相。有好半晌她幾乎都瞅得目不轉楮,眼簾眨也不眨半下。
這是她從未見識過的逯惕之。
睡夢中,他將整個身子蜷縮入寬厚的大棉被里,看不見表情,但由他斷斷續續發出的呼息聲揣測,應是沉浸在個極恬適的夢境底吧。
她猜測著那張她望不到的臉龐頂究竟會露著什麼樣的表情呢?一時間,曲昕似乎是忘了自己至此的目的了,竟只想瞧瞧令她產生好奇的……逯惕之。
上次那令她折羞的測試仍然記憶猶新,個中的復雜滋味肯定能教她久久難忘懷。也不知為何,每每一與他獨處,心頭總會不禁地泛起些詭異的幻覺,幻想他的觸踫是甜美的、幻想他的眼神是溫柔的、幻想他的親吻是纏綿的……
直到,再看見他那雙沉靜底兀自取笑似的眼神,她才會由朦朧幻覺中跌回到清醒的現實里來。
而幻想過的事,卻鮮活歷歷地影響著她心底深處的脆弱思維。
甚至,更嚴重影響了她對待他的方式。她沒法兒再理直氣壯地迎頭注視他、亦無法接受包括他以及其他男子任何形式的接觸、也不敢再將自個兒放置于與他單獨相處的片刻里……
絕沒有人會知曉,或相信,即使是現在這樣子,僅是听聞著由他喉間逸出的淺淺呼息聲,竟又已教她心神底漸漸混亂了起來。
不行,她不該受他的存在而影響,絕不行。曲昕暗暗告誡自己,為了警醒,她忿然咬破嘴唇,暈麻的痛楚感讓她足可暫時回復理智。
"……"血,含在唇齒間。
曲昕定定心神,伸手觸到了那床覆在逯惕之身軀上的棉被,她想稍稍施力掀開它,卻因被逯惕之纏卷在一塊兒遂告作罷。
那寶石的光彩穿透布料,夾藏在棉被與逯惕之的胸膛之間閃爍滑動著。
曲昕暗自嘆口氣,唉,若要得到寶石,便非得經過他不可呀。這對于她來說,簡直就像個慘無人道的大難題。為難的倒不在寶石,而是逯惕之這個人。
"呼——呼——"沉沉的吐息聲似在勾引她趕緊速速盜寶。
終于,曲昕鼓足了勇氣,將手探入至被里去。因為怕擾醒了他,她尋索的舉動亦不敢太大,只好緩慢地、游移似地搜撫著。
"唔……"逯惕之嘴里咕噥地呢語著幾句,他搔了搔胸前被輕滑過的癢處,忽地一把抓住她。
"……"曲昕一顆心霎時震掉了一半,此時此刻,擅闖艙房的她焉能叫他放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