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周邊響起了一陣貫耳的呼嘯和口哨聲,大伙兒全等看他們頭頭兒跟這辣女娃的熱鬧。
雄霸天輕踱馬步,得意的訕笑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計與掌握之中。
「你、你……別告訴我,當、當心我的大將軍夫君會殺……殺了你!」這時候,她才曉得要搬出自己的丈夫來救命,希望還不太遲啊!
「笑話!老子我如果會怕就不在這雁蕩山打劫啦!」
雄霸天每迎上前一步,喬求兒的小紅毛驢便緩緩後退一步,兩人維持著短小的拉鋸戰。她望著他的身後,那一輪沉重的太陽仿佛就要沉甸甸地和他一道作伴欺壓而上了——
「慢著,只要有我公孫曄在,就不許你對將軍夫人無禮。」就在這最緊張的時刻,公孫曄斯文的警告聲竟突然插進了雄霸天與喬求兒的對立之中。
「曄、曄哥哥……」喬求兒囁囁喚道。
雄霸天俯下眼簾,冷冷地睨看這名有膽子阻止他的白面書生。這年輕男子的臉上極秀氣,一雙單鳳眼將他的文弱味兒襯得更濃,只見公孫曄雙手隱發著顫地緊抓住雄霸天的馬韁,盡避她心底亦極驚惶害怕,但卻依舊努力得想辦法克服恐懼,思忖著該如何解救喬求兒……
「喂!你說你叫啥來著?」雄霸天彎低自己的身子迎向公孫曄,眼眸內露出一抹探究的神色。
「在下名叫公孫曄,是石天野大將軍的隨身侍從。」
「公孫曄……」雄霸天暗暗念著這名字,腦筋快速的旋動著。他視起這勇敢地站在馬匹前的年輕人,很仔細很仔細的審視著。
「說,你是哪兒的人?」
「在下是盱眙軍大將軍旗下的人。」
他顯得有些莽撞急躁。「呸!老子是問你祖籍在哪兒?」
「呃……」公孫曄不明白,一個打家劫舍的搶匪竟然還對她做起了身家調查,她眼神黯淡,低低的回答道︰「在下江蘇洪澤人士。」
「你住洪澤湖畔?」听到這答案,雄霸天的神情瞬間出現了異常的反應,他指著公孫曄,臉色紅漲,雙瞳中發出了炯炯的金光。
「是……年幼時曾住餅。」
用著僅剩的耐性听完話的雄霸天點點頭,又一次很仔細、很深邃的凝望著公孫曄,一邊回想著她說的每一句話。
「頭頭兒,這劫還打不打啊?」一個嘍?欺近雄霸天的身邊,怯怯向他發問。
雄霸天先是扭頭回望他那一大票正等著他發號施令的弟兄們,再以研究的目光,瞅過公孫曄、喬求兒,以及她們身後的一行人。
須臾後,他以手指頭指向前方,興奮地大吼道︰
「打,怎麼不打呢?我說——兄弟們!除了人以外,馬匹跟錢財都給咱搶回去!」然後他又低下頭,看著駿馬旁的身影,低聲說︰「當然,只有你例外的,知道不?公孫曄……哈哈哈哈!」
雄霸天說完後,並未立刻參與搶馬匹的行列,他反而彎下腰,一把撈起了公孫曄的身子置于馬背上,接著,便揮甩長鞭,自滾滾的沙塵中揚長而去——
「喂喂喂!你們這些土匪搶馬就好了,作啥還扮走人家的小紅驢啦!」喬求兒氣得急急跺腳,跑上前追了幾步就跌倒了。「哎唷!別跑,還我的小驢來,別跑,別跑啦……」
喬求兒又氣又惱的猛捶著地,此刻,她眼前只剩下一圈圈淹沒視線的飛揚塵土,和一群望著她發愣的沒用隨護。
其他的,包括公孫曄、包括流匪、包括她那只心愛的小紅毛驢……一都消失無蹤了!
傍晚過後。
石天野正坐于桌案前打瞌睡。
突地,喬求兒一身狼狽地直沖入書齋,緊抓住石天野的衣袖,忿忿地、焦急說︰
「大將軍夫君,我不管你有多英挺神武、驍勇善戰?行,怎樣都行,我現在只有一件事情想請求你。」她急烈喘息,一心只想著報復。
太可惡了!那幫搶匪不僅奪馬擄人,更還搶走了她最心愛的紅毛驢,害得她只得灰頭土臉地自個兒走回大將軍府,啐!真是豈有此理極了!她若不報此仇,豈不枉費了這「妖小三」的稱號麼?
石天野定定的端望她好一會兒,慢慢說道︰「小三,你別急,有什麼事兒慢慢說給我听吧。」
「別急?我怎能不急啊!」喬求兒在他耳畔邊尖叫,隨即便開始在他的面前踱過來晃過去。「再遲點兒的話,指不準我的心肝寶貝就要被那伙兒搶匪給生吞活扒了啦!」
「搶匪?你是說你們遇上搶匪?」
「可不就是嘛。」喬求兒鬼怪機靈,技巧地省略了她任性的細節,只挑遇劫的那一段講。「正當咱們一行人經過雁蕩山下時,也不曉得怎麼搞得?突然就沖出了一幫流匪對著咱們又吼又叫的,他們明知道我就是你石天野大將軍的夫人,卻還硬是搶走了馬匹跟銀兩。呃,還有還有,最過分的就是他們竟連我的小紅毛驢都給搶了!」喬求兒說得一雙緊淨的眼眸冉冉泛上了殷紅,果真是氣煞了她也!
「早在來溫州之前,就曾听說這雁蕩山頂聚匪成眾,沒料到,他們竟還膽敢如此囂張?」石天野皺眉苦惱。
南宋時期,朝廷連年與外患交戰的後遺癥之一,便是促使了大批北人逃竄南移。
這些北人中握有政治或者經濟勢力的,就轉赴南朝繼續經營;另有的便選擇加入軍隊跟隨作戰;還有一些則成了令南宋朝最頭痛的內患問題,數以成群的流亡人口索性落地為賊、佔山為匪,造成老百姓生活上莫大困擾。
「是啊是啊,那個流匪頭頭兒雄霸天還說,他可一點兒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呢!」喬求兒努力加溫點火,就能替她撂倒那雄霸天。
石天野畢竟是理智的,並未因為喬求兒煽風點火的情緒性言語就對這樁行搶妄下斷論。不過,有一個問題他倒是忍不住疑竇,現在該來問問她了吧︰
「奇怪,我派公孫曄與你隨侍同行,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怎反而不見她來向當面回稟通報呢?」
「你……你是說……曄哥哥啊?」一提至公孫曄,原本還口沫橫飛的喬求兒一下子就安靜了。
「啊?哥……哥哥?」石天野發了會兒愣,等弄清楚她說的和他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後,才再補充地點點頭。「對,就是他。」
「曄哥哥他……咦?我方才沒先告訴你嗎?」喬求兒仰著一張沾著塵土的小臉蛋發問。
喬求兒抿著唇,望住她,很確定的搖搖頭。
對于面對喬求兒忽然露出這樣反應的石天野而言,他覺得,有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他……他就是、就是……那個嘛……」喬求兒的明眸左轉又右溜,由石天野的認真神情看來,他好像也是有脾氣的樣子。
「他到底怎麼了?」
「呃……曄哥哥他……」一直處于憤怒情緒中的她,只顧著自己痛失愛驢的不悅感,壓根兒便忘了當時還情願舍身救她的公孫曄了。說到底,她還真是個自私的小丫頭呀!
石天野愈等愈急,猛地抓過她的手腕低吼︰
「說啊,你快說公孫曄究竟發生什麼意外了?」
「哎唷!夫君,疼……人家會疼啦!」喬求兒被他用力一抓,忍不了疼得直嚷嚷著。「好好好,我告訴你啦,」她掙月兌開他的執握,奮力地甩了甩那份疼痛,才小小聲說道︰「曄哥哥就是被那雁蕩山上的流匪給擄走了嘛!」
「什麼?」石天野一听義妹遭劫匪擄走,整顆心即刻涼了半截。
「……」
「為什麼你不一進門就先告訴我這件事情?」從成親後便一直與她維持著距離的石天野再也隱忍不住地發了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