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要打了,停戰!快停戰!」忽然,高喊著的女人聲音由遙遠處傳了過來,而隨之策馬奔馳趕來的,竟然是虹神女和虹嵐女。
「不要……不要打仗!」虹神女喘著氣,由虹嵐女的身後跳下馬背,焦急地跑向兩軍之間,揚著雙臂,試圖形成一道阻擋,她說道︰
「別、別為我虹神女而戰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人為我而犧牲了性命。」
「太好了,是虹神女,快搶!」蒙古首領命令道,若能奪回虹神女回去交差,可也不比打一場勝仗的功勞小呢!
蒙古兵一听口令,便全將目標改朝向了虹神女所站的中心點。
「神女……」原本還士氣昂揚的搶王撒麻心一慌,旋即駕馬躍近了虹神女,伸出手欲迎接她。
豈知,眼前的虹神女竟對著他淡淡地笑了笑,搖搖頭。
「虹神女,難道你——」搶王撒麻露著不解的困惑表情,騎著駿馬環繞在她的周身,以王的身份保護住她的安全。
「不,我對你的心意未曾改變的。」虹神女仰著臉面瞅住他,然後,悄悄將目光轉向黃沙里,逐一巡視著成千張為了她而預備戰的臉孔,神情有些黯然。「只是,我再不能允許有人以我之名殺人或者被殺。」
他們兩人的四目仍然咫尺相對著,此時,蒙古族的首領按捺不住地放話了。他說︰
「虹神女,你可是咱們蒙古族的新王妃啊!若是讓蒙古王知道了你當真跟這古白族的搶王牽扯不清的話,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古白族了,蒙古王怕是會把所有和你們倆有關的一切全都誅殺殆盡吧!」
「住口!你這不知死活的蒙古狗!」撒麻氣憤地拔箭一射,箭鋒瞬間便由那蒙古首領的右手臂中貫穿而過,臂上的鮮血恣意地狂噴急泄,濺得整身戰服上也都沾滿了那腥紅色的記號。
血絲,似乎也染入了受了箭傷的蒙古首領的眼瞳中,他狂舞著另一只沒受傷的左手臂,狂亂地吼叫道︰
「殺!給我殺——」
此時,魁梧的蒙古軍再一次奮力地向前沖刺,一支支飛箭齊朝著古白族的軍隊中蜂涌射入。
「停戰!快停戰!」虹神女站在兩軍之間,盡避高舉起雙臂,仍舊阻止不了從兩旁穿梭而過的人潮以及馬匹。
「我說,你們誰都不許——」她一喊,眼瞳中的黯紫色光暈又再度閃爍了起來,逐漸渙散開。
「虹神女……」撒麻見狀,隨即敏捷地跳下馬,一把攬住虹神女的腰際,仿佛她會突然間就這麼消失掉似的。
伴隨著虹神女舞動著的黑發和裙袂,轉瞬間,黃濁的風沙飄揚成兩張巨大無際的網,分別將兩方人馬都網羅于其中。
風沙內,數以千計的兵馬戰士全卷進了狂吹的漩渦間,隨著風力的增強,隊伍也漸漸被吹卷得離地面越來越遙遠,被虹神女的眼眸一凝望,又再卷得更高更高,混亂中,充斥了各種叫嚷的聲音。
撒麻眼睜睜地瞧見了虹神女也加進了這一場混戰,並且,直接操控著它。
虹神女仰著臉,定定地瞅住那場狂起的急風沙,黯沉的紫眸中,很堅定、很固執。「我不許再有任何人為我,犧牲了性命。」
第十章
這便是愛情了。是虹神女與搶王撒麻彼此選上的,愛情。
北風狂襲,黃沙漫天胡亂地飛舞。
渾濁的塵煙里,三匹馬與三個人身在其中。
「神女,這消息既是虹狷女派人差奇虹鳥送來的,理應不會有誤才是。」
虹嵐女手里握著虹狷女捎來的捷報,信上說明漠南蒙古王原本有意聯同漠西的瓦剌別部一起出兵再度攻伐女兒虹,不料計策失敗,不但人員損傷慘重,還反而教虹狷女用計俘擄了蒙古王的九公主以及瓦剌別部酋領的兄弟呢!
如此一來,女兒虹無疑地便等于是掌控了談判的優先權。她們不僅能為女兒虹重新換回寧靜的和平生活,也要替虹神女取回她完整的自由。
「嗯,」虹神女無奈地抿唇淺笑。「真不知是該謝她,還是該罵她才好?這個最讓我擔心的虹狷女呀,最終了,竟然還是用了她那套暴力至上的法子來解決問題。可是,卻也的確虧得她才解救了大家……」
就連冷峻的虹嵐女也笑了,她當然能明白虹神女話里的涵義。
在女兒虹中,大部分姊妹們的性情都是屬于恬淡平靜之類,但,唯有這令人傷腦筋的虹狷女是最例外的呀!
幾個月前,虹神女在臨離開女兒虹之際,幾番思量之下,遂決定將自己為領導者的身份,傳承給小她兩歲的虹狷女。
虹狷女和虹嵐女向來便是女兒虹中的兩大武將,前者擅用刀及射技,武藝絕佳,缺點便是天生的一副臭脾氣,遇到什麼事情都想以武力解決。至于虹嵐女,則和虹狷女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凡事冷靜、內斂,連話也少得冷冷清清。
雖說虹狷女性情剛烈、處事沖動,但她處處維護女兒虹的一顆心,可是比誰都還要熾烈誠摯。姊妹們的感情向來都好,即使老是粗魯莽撞,然而其他的姊妹們也的確願意服氣于虹狷女的硬脾氣底下。
因此,虹神女盡避擔心她的莽撞個性,卻不是不由得器重她擔負起保衛女兒虹的責任。況且,若有個聰慧穩重的虹嵐女在旁輔佐,那些擔心是可以稍稍消減的。
「也好,總算可以回去交差了。」像是在說給自己听似的,虹嵐女將捷報收回袖口內,凝眼看了看位在她面前的虹神女與搶王撒麻。
最終,虹嵐女將視線停留在虹神女的眸光間。這,就是別離前的滋味了吧?她以目光向虹神女作最後一次的告別。唇邊的笑意淺得幾乎看不見,但她的確是笑著的。
然後,隨即揚起韁繩來,瀟灑地使勁兒一揮。「駕——」駿馬便遵從指示,朝著西北的方向飛馳而出了。
虹嵐女風塵僕僕地趕來,又再風塵僕僕地從這狂沙吹拂中離開,保持著她一貫的冷冽姿態。
「那我們呢?會有什麼人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嗎?」撒麻忽然一問,將虹神女由目送的情緒中牽引了回來。
虹神女轉眸一睇,手里持握的韁繩輕輕地扯動了一下,駿馬便听話地踱了幾步,她低垂眼簾,細細地低喃︰
「這次,不再教他為我等待了,我要憑著自己的力量,」她仰高臉面,迎向攤展在眼前的這片荒涼漠原。「回到他身邊。」
語罷,即學起虹嵐女瀟灑地揚臂一甩。「駕——」
狂沙飛石間,只見兩匹駿馬疾速地飛馳著。起先是一前一後地奔馳,慢慢地,便開始並駕齊驅地相互追逐了起來。
由遠處看,他倆誰也沒有想要承讓的意味。
???
數月後。
短得可憐的雨季終于降臨了,幾場笆霖之後,也著實為古白族增添了不少蓄水。
此時……
陽光底,只瞧見一名果身的女子盡情地徜徉于所處的汪洋中。
「魚兒啊魚兒,游慢點兒哪……」虹神女雙眸閉闔,靜靜地趴伏在一尾大魚的背上,任憑發絲隨意地披散了滿肩膀,顯得慵慵懶懶地。
她的身子浸在被陽光照拂著的汪洋里,水的溫度恰好適中,不會太冰寒亦不會過于炎熱。
「咳!咳!咳!」搶王撒麻居高臨下,從突于水間的城塔上向下俯望,一雙噴了火的眼楮,就這麼直盯盯地瞪著虹神女那毫未遮蔽的曼妙身軀。
虹神女理也未理會,照舊享受著自己獨處的午後時光。
「再怎麼自在,你也總還是本王的妻子,不是嗎?」搶王撒麻鐵青了臉,按捺著性子說道,從語氣里的端倪,隱約猜測得出他的確是極力在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