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淙淙的流水聲灌進了虹神女的耳朵里,這電擊似的警訊瞬間在黑暗里替她注入了一劑強而有效的凝聚力。她必須更努力些才行,虹神女對心中的自己如此說。
「嘩……嘩嘩……」不曉得怎麼回事,那些從底層冒出的水竟像涌泉似地由地面下猙獰著狂奔出來。
才片刻時間,那水已經無所控制地淹漫過虹神女的臀腰間了。她強迫自己靜下愈漸混亂的心緒。雜由心生,禍從亂出,是啊,此刻唯有鎮定心念,方可解救自己月兌離危困。
鎮定、鎮定、鎮定……虹神女心底一面不斷砥礪著自個兒,透亮的眼楮亦沒有忘記努力搜尋任何可以幫助她的東西。
「只要生命就好,只要有生命我就可以……」正在虹神女細聲喃念的當兒,一陣嘈雜之聲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隨著聲音調動視線。
「吱吱吱吱……」是——老鼠。髒亂的地牢內理應藏躲了許多不肯見人的鼠輩們才是,如今水滿成災,就算是老鼠也得遷離逃命去呀!
鼠兒啊鼠兒,听令于我虹神女的請願吧!鼠兒,倘若你們真有靈性,就請听令于我,听令于我……
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就這麼發生了。那些原本胡亂奔逃的老鼠們竟開始成群結隊地進虹神女的方向有序地步去,並且,仿佛與虹神女約定好似地,齊齊越過石樁,一只一只排開來替她嚙咬著綁住她的粗繩結,約莫百來只老鼠,一會兒功夫便為虹神女解決了繩子的問題。
像咒語開解似地,鼠輩們又重新回到了原本光竄的步調,以一種動物本能的力量,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
松綁後的虹神女得即刻準備下一個自救的步驟了。她來回審視著方才救過她的鼠兒們的逃亡路徑,那是環繞著整座密閉地牢的石灰牆最頂層。
虹神女幾乎想送給自己一個燦爛的微笑了,生命真是上天賜給她最最珍貴的禮物啊!沒錯,這座拘禁罪犯的地牢雖然是人造的,可它真正歸屬的主人卻並非人類,而是把它模得熟透了的鼠輩們才對!動物之于求生,自有一套完美的特殊技能,她相信這個亙古不變的事實。于是,她很快地便確定自救的路線圖了。
那些水聲早已接近虹神女的耳畔,它以舞蹈的姿態狂浪地沖擊著她身體的各部位。既然如此,就勢著水勢吧!老鼠怕水,所以早早攀爬著尚未被水流淹蓋的干牆離開,可「女兒虹」里的女子哪有不諳水性的道理?
眼見大水將虹神女的身體漸漸掩覆,她深吸一口氣兒,舒展開四肢,放心地任憑寒涼的溫度以持續升漲的勢力,帶領她一點一點地接近地牢的最頂端。
牢房內原有的陰寒,再添上不斷涌冒的水氣,混合成一股無可名狀的感覺。冷一樣的觸覺轉幻為心底的冷,虹神女覺得自己真的越漸僵冷。壓抑不住的顫抖從心窩傳至齒間,再由齒間抖至百骸。
「再一點兒,再一點兒啊!」虹神女忍不住輕喊起來。她揚起手臂渴望著近在咫尺的距離,先前奔竄的鼠兒們早已沿著牆墩的邊緣,找到一條窄長的隧道。無論前方是多麼的未知,但它肯定是駛往安全的通口。
就在身體終于觸到隧道的剎那間,大水也同時急涌入隧道內,過窄的空間促使水勢立刻淹沒整片存有縫隙的地方,也淹沒了虹神女。
諳水性的虹神女順著同一個方向游去,吐納合拍,優雅的游向自由的去處。
終于,讓她給游出了隧道。虹神女將頭探出水面,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望無垠的汪洋大海。
好,那便繼續游吧!等游至更安全的地方再作其他打算也行。她繼續漫游,一直一直地游,或許等繞過水牢後,危機就可稍稍舒緩了。
等身體一繞過水牢,虹神女便迅速地把掛在頸項上的紫晶鏈含進嘴里,以舌頭摩擦的熱度來溫熱它。須臾之間,紫晶中間開了條縫,于是虹神女順勢扳開空隙,取出里面的珠子。
嗯,是時候了。
虹神女再次用嘴含住珠子,準備以舌頭的壓力將珠兒里的紫晶騰液釋出,好讓海水攜著它,把求救的訊息傳給遠在海角外的其他姊妹們知道。
「嚇!還道是誰呢?原來是你這神奇的美人啊!」雄厚的聲音忽地浮出海面炸開來。
虹神女慌張地抬起頭,雙眼眨也不敢眨一下。是……是搶王撒麻!他彎著背脊,一張臉笑得邪意盎然地頂在她的面頰前。
她也許只有一眨眼的時間可以計劃了。便索性把身體潛入深藍的海水中,指不準還有水里的動物可以幫助她。哪料得到才剛潛進水底,上頭的搶王也一旋身躍入了水里,急竄的身影濺得水花四射……
在水中,搶王撒麻一伸手臂箍攬住虹神女的腰。
嘴里含了珠子的虹神女僅能以氣聲和扭動的姿勢去抵抗搶王的挾持,透露出些許自己內心的畏懼,這也許是她生平的第一次畏懼。
「你又想罵本王什麼荒唐話了嗎?」搶王撒麻笑著臉問道,那笑容好像早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了似的。
但說出來的話落入水中,卻全成了咕嚕咕嚕的泡沫,而虹神女也的確只能看見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泡沫子。
她拼了命地扭著,纏住她的雄性身體卻毫不顧忌地吸住她。
「不是畜牲,是搶王。讓本王教會你……」他說著的唇沒有懈怠地壓住她的唇,靈捷的舌尖撬開她抿著的唇齒,入內一同探索……
虹神女知道自己是真的懼怕了,那被男人騷擾的懼怕遠比再度失去自由更令她膽顫心驚。她……她可是絕情拒色的虹神女哪!
深藍的海水中慢慢地染進一種詭魅的紫色,那紫,沿著兩人的嘴唇散溢開,一路悠然地染入。要與海水混為一體,要傳達一個無以名狀的消息……
第二章
撒麻跨下台階,向虹神女走去,越走越接近,她就在他伸臂之間的距離了。
這夜,該算是搶王治朝以來最不平靜的一個夜晚了吧!
話說搶王撒麻在把虹神女由海水中拖起後的頭一件事兒,就是先將因為貪睡而松了水牢水閘的守衛人給殺了。以搶王今天的火氣看來,這還算是好的,倘若真把預備拿去同蒙古人談交易的活寶給守丟了,他還準備殺光守衛的全家、以作警示呢!
另一個很不平靜的所在,便是現下早已擠滿瞧熱鬧人群的「?房」了。
「讓開!讓開!盡在這兒湊什麼熱鬧啊!」管事的老嬤嬤扯著粗喉嚨叫囔。
只見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踏著整齊的步子,走進了原本安靜清幽的房間里。而他們四人扛在肩頭上的,即是被層層白綢緞子纏得死緊的虹神女。
「好了,好了,發什麼愣,還不快把姑娘家給放下來。」老嬤嬤說道,一雙眼楮就盯在那幾只粗枝大葉的大手上。
四個人配著相同的節拍,「踫」一下地把頂在肩膀上的那團綢緞包給擱在地上的軟席子上。虹神女便沿著落下的力氣滾了幾滾才停下,一陣折騰過後,原先還裹著她的白緞子早就攤散在一旁了。
「哇……」此起彼落的驚訝聲從每一個圍在?房外看熱鬧人群的嘴巴里傳了出來。
一身被水浸濕的衣裙形成了獨特的紋路貼伏著虹神女的身體,淺紫色的布料被染出了漸層的花樣。而在與搶王的拉扯中被絞亂的發辮,此刻則混亂地披散在她的肩膀上,臉色也摻上了慘白的疲憊。
盡避如此,仍舊無法將她獨有的美色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