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是真愛,桑琳就是我要的,如今因為你的偏見,她受人歧視、排擠,心里一定痛苦極了,我要去見她,你再也阻止不了我!」他努力的想要掙月兌母親的箝制。
「那麼我呢?我心里就不苦嗎?你顧那女人,就不想想老媽嗎?」她就是不放開他,努力將他往里屋拖,「我辛苦的生你、養你,一滴血、一滴淚的。雖說十二歲以後你都跟著爺爺,但我哪一年不是奔波來回,甚至比一般的母親都辛苦?自從知道這件事後,我天天都在怪自己,只顧你老爸,沒顧到你,讓你缺乏母愛,所以才讓你找上一個女老師。你若再這樣下去,我真會愧疚到死,若救不了你,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媽,你是個好母親,我愛你,也從來不缺乏母愛。我很清楚,對你的愛,和對桑琳的完全不同,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並且成全我。」林世駿趁她手略微放松之際,沖到門口說︰「媽,我必須去看她,如果不去,我才會愧疚到死!」
「慢著!不準去,你去看她,就是眼里沒有我這個母親,沒有你父親、你大哥,還有整個林家!」吳荷麗有走投無路之感。
「媽,你何必逼我呢?你已經許多年不管我,為何又在此刻插手?」他扶住門把,低聲的說。
他仍在怪她未盡母責!吳荷麗用一種賭氣的方式忿忿地說︰「我今天就讓你選,有余桑琳就沒有我,看你是要我,還是要她?」
「媽,這不公平……女乃女乃生前可不曾叫爸爸在你和她之間做個選擇……」他喃喃地說。
「那是因為你老爸沒選蚌大他六歲的女老師!」吳荷麗豁出去的說︰「你選一個,有老媽,就沒有她!」
他看著地板,遲疑地開口,「媽……對不起,你有爸爸、有大哥,但桑琳只有我,你……若容不下我們,我只有選擇跟她。」
他話才剛說完,一個放譜的音樂鐵架就朝他砸過來。林世駿是練籃球的,本能地一閃,卻仍被打到左肩及左耳。
「阿駿——」吳荷麗驚呼,很後悔自己的沖動。
在熱辣辣的疼痛中,他有太多委屈,也顧不得母親的叫喚,就開門離去。
「阿駿,回來!」吳荷麗跑到陽台,往樓下叫喊。
林世駿的耳里灌滿自己的心跳,什麼都听不見。在坐上機車時,他有一瞬間想到,他忘了帶安全帽,這是桑琳一再叮嚀的。但此時,他無心回去拿,一方面是不想再和母親吵,一方面是急著要去見桑琳。
這正是下班時分,人潮擁擠,他完全處在激動中,一開始速度便很快。
吳荷麗在四樓陽台看得很清楚,遠遠的馬路上有輛大砂石車正在轉彎。她的心髒緊縮著,有個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對空大喊,「阿駿,小心車子!」
但她鞭長莫及、束手無策,遠水救不了近火!
吳荷麗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兒子為避開一對隨意穿越路口的母子,斜斜地往大砂石車撞過去!
尖銳的煞車聲,然後,林世駿整個人不見了!吳荷麗瘋了,連鞋也來不及套就沖出門,她的寶貝兒子呀!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教她怎麼活下去呀?!
她奔下樓,嘴里嚷嚷著,遠處有警車嗚嗚的嗚響,听在她耳朵里,恍如世界末日……
☆☆☆
桑琳是在半夜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她頭很痛,全身如在火中焚燒,雙眼一直凝聚不了焦點,話筒掉了一次,斷了線,但那頭的人鍥而不舍的再撥了一次。
開了燈,桑琳總算接起電話,杜明峰焦急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阿駿出車禍了,機車去撞到砂石車,傷勢很嚴重,現在人正在手術中!」
「你沒騙我吧?!」桑琳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吃飽沒事干呀!這種衰事怎麼可以亂說!」杜明峰都快哭出來了,「我人都在醫院了,還有林伯母和一些林家的親戚,情況……唉!我也不會說……」
「哪家醫院?我馬上來!」她的兩排牙齒開始打顫。
她不是在作夢吧?而且是從未有過的噩夢!
她如游魂般穿衣、穿鞋,臉色死白似鬼,一度計程車還拒載,半夜三點哪!然後,桑琳爆哭出來,瘋了似的說︰「快載我去,我的阿駿有生命危險,快一點呀!」
接著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完整個車程;到了醫院,又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哭,要堅強,阿駿不會有事的。
那紅腫的雙眼、忍吞回去的淚、生病的慘狀,在在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好像她也是需要急診的病人。
一步挨一步,她終於找到林世駿。他正在恢復室里,護士小姐這麼告訴她。
事實上,應該說是林世駿找到她,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因為她替他擦個傷口,他就愛上她,一封封情書、一聲聲宣稱愛,為她瘋狂,一瘋就是好幾年……
棒離窗內,躺著滿頭、滿身包裹著紗布的林世駿,尚未看清,就有人扯著她大吼,「你還敢來?是誰叫你來的?你害阿駿害得還不夠嗎?他就是為了找你才撞車的,差一點點……差一點……」
吳荷麗哀嚎著,桑琳因為身子太虛弱,被她這麼一推!整個人就跌坐在水泥地上,她仿佛這時才清醒,哭著問︰「阿駿不會有事吧?」
「都是你害他的!」吳荷麗又大吼,親友圍著勸解她。
這時,有一只手扶起她,是去買咖啡的杜明峰。
立刻就有林家的親友走過來說︰「是你通知她的是不是?你最好帶她走,免得阿駿的母親又激動起來,她才剛打過鎮靜劑。」
「我要見阿駿!求求你,讓我見阿駿一面!」桑琳幾乎要跪下來求她了,他是她至愛的人,曾經山盟海誓、肌膚相親,將生命完全地交付彼此呀!
「阿駿才剛動完手術,還沒度過危險期,只有至親的人能見,你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你是見不到他的!」對方冷冷地說。
「不!他需要我,求求你……」桑琳傷心地哭泣著。
「我們現在是禮貌的請你走,應該不必用到警衛吧?」那婦人說。
「桑琳,我們到別處去坐坐。」杜明峰輕聲的說。
她不願意,要她日夜守著阿駿都可以,她太熟悉他,他的心、他的身,但他們都不準她接近。
杜明峰帶她到林家人看不到的地方,硬塞給她一杯咖啡,「你看起來也需要掛個病號。」
眼淚落入咖啡杯里,她說︰「醫生怎麼說?」
「骨折,肋骨也斷了,他整個人被壓在砂石車下,頭撞到地面,才剛取出血塊。醫生說他命大,沒傷到內髒,現在是腦震蕩的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清醒。」杜明峰說。
「他一定又沒戴安全帽,老是忘記……」她哽咽著說。
「林伯母說,他要去找你,又說,你告訴阿駿她去學校的事,害他們母子大吵一架,阿駿太激動了才會出車禍。」杜明峰說︰「林伯母對你更不諒解了。」
「我並沒有說呀!阿駿不可能會知道……」她搖頭。
「啊!有可能是呂雲老師,她曾在我的答錄機上留話,語氣凶巴巴的,她一定是找到阿駿,並且說出這件事。」他恍然大悟的說。
「我曾不準她說的!」桑琳難受地道︰「這樣一來,她害了阿駿,也害了我,再也彌補不回來的大錯……」
「她也是一番好意。」杜明峰安慰她。
「我明白,每個人都是一番好意,結果做出的不見得是好事。」桑琳喘口氣又說︰「阿駿愛我,曾說可以為我死,但如此的犧牲付出,就是我死,也承受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