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他的怒氣更明顯了,雅芯本以為他要罵人,但出于他口的卻是一陣短笑,充滿愁痛于心的苦,「哈!我該為你的演說鼓掌嗎?恭賀你美國式的開放教育,贊美你的完全自由論,歌頌你的偉大嗎?」
天呀!她準備了整日的月復稿,所有的心理準備,卻都在一瞬間被他那幾聲可惡嘲弄的笑給打得七零八落,變成一場幼稚的小丑劇。
雅芯忽然火大了,掄起拳頭就捶他說︰「沒錯!我就是要顯示我的偉大,讓你看透曾如菲的狡詐和金錢的丑陋,看你會不會主動走到我的身邊來!」
「我……我差點以為你要放棄我了。」他的臉稍稍放松,再輕嘆一口氣說︰「我們似乎又要走回上一代的老路了。」
「不,我們會此他們更好,你不會失蹤,我也不會發瘋,對不對?」她偎在他懷里說。
夜的親密又逐漸籠罩,這不是第一次葉辛潛在余家留宿,卻是他們首度同床共枕。
他開始親吻她,唇在她的頸間、胸前印下火痕,手的游走,讓兩人的更加緊貼。
沒一會兒,他放開她,平穩氣息後說︰「余阿姨是個保守的女人,我們還是別嚇著她。」
他們各自躺著,注視著高高的天花板。半晌,雅芯還是問︰「你會娶曾如菲嗎?」
「你該問,我會不會娶曾氏的財富。」葉辛潛頓一會兒又說︰「我只能答應你,我會抗爭到最後一分鐘。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只是大家太慌亂,一時想不到。反正,我絕對不會輕易妥協的。」
他的語氣盡避篤定,但仍難掩那濃濃的愛意。她撫平他的眉說︰「我不會逼你的,真的不會!」
在他溫柔的觸模中,她的腦中又浮現那首香頌情歌——許久以前,我有過真愛玫瑰花在低語,夜鶯在歌唱世界為我們而存在多年以後,真愛已逝不必哀傷,也不必悔恨因為玫瑰花曾經低語!夜鶯曾經歌唱至少,我們都有過不寂寞的日子
第八章
希望
再孤寂冰寒的天氣,總有過去的一天,只要有愛的溫暖,無論再艱困的日子,也都有雨過天晴的一天。
台北下著極大的雨,又濕又冷。余曼玲下了出租車,沖進「妙妙」,風衣上的水滴尚未甩干,有人就喊她,「園長,剛好有你的電話。」
余曼玲接過來,「喂!」了一聲,葉辛潛在那頭急急地說︰「余阿姨,雅芯在我手機里留話說要回紐約,是什麼意思?她人呢?」
「雅芯是怕她母親太孤單,要回紐約陪她過聖誕節。」余曼玲說︰「是我送雅芯上飛機的,剛剛才到家呢!」話筒里有半晌的寂靜,然後他說︰「她走了嗎?她怎麼可以走?這時候我最需要她呀!」
「她走的另一個原因是不想給你干擾,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思考,弄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優先的是什麼,不要被她或旁人所左右。」余曼玲說。
「她應該和我共同奮斗的!」她的離去,像在他心里挖了一個大大的洞。
余曼玲遲疑一會兒說︰「有件事,雅芯原不許我說,但我覺得必須要讓你知道。那個曾如菲已接觸我的房東,想買下公寓,逼『妙妙』結束營業,這是雅芯走的第三個原因,她不忍牽連到我。」
「太可惡了!」他一听,頓時怒火中燒,在強忍的情緒下,他說︰「余阿姨,真對不起。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踫『妙妙』的!」
「只要你能體諒雅芯的用心就好,她是個好女孩,就和她母親一樣,凡事為人著想。」余曼玲說。
哼!凡事為人想,必也是受苦最多者,他們又不是上帝,為何要背負世人罪惡的十字架?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能思考、會計較,憑什麼教他人承擔自己的死生與不幸?
要跳樓就跳樓、要自殺就自殺,又與他何干?
他望著窗外昏暗的天空,雨綿綿密密地貼著窗格而下;雅芯在飛機上,是否會為他而哭泣呢?
辦公室的門倏地打開,章立珊走進來,丟了一份報紙在他桌上說︰「你看了這條新聞嗎?」
黑色印刷字體斗大地寫著——企業王國窮途見末路普裕集團東山難再起「媽,這已經不是新聞了。」葉辛潛淡淡地說。
「但看看他們落井下石的語氣!」章立珊氣急敗壞的說︰「明天我們就立刻發布你和如菲的訂婚的消息,讓大家知道『普裕』不論遭遇多大的風雨,就是雷也打不倒的。」
「媽,我早說過,要我怎麼救『普裕』都可以,就是娶曾如菲的事,談都別談!」
他堅持說。
「不談也不行,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她也相當堅持。
「不!我們還能選擇面對『普裕』的破產,讓該去的去,或許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富有,但維持基本的花費,我自信還能讓媽過得舒舒服服。」他說。
「基本的花費?你還真有出息啊!」她氣呼呼地說︰「我章立珊一生好強,絕不容許有落魄的時候,而你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只許榮耀我,不準杵逆我!反正我與『普裕』共存亡,訂婚的消息我是發定了!」
這時,有人在門上叩兩聲,正是引發他們母子爭論的曾如菲。她今天一身名家設計的大紅連身裙,喜氣洋洋的,倒像是個新嫁娘。
葉辛潛見到她,臉就一沉說︰「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是嗎?我很高興你需要我。」曾如菲笑著說。
「如菲,阿潛的腦筋還有些轉不過來,你幫我勸勸他,我快受不了他了。」章立珊按按額頭尚明顯的傷口說。
辦公室內一剩下他們兩個人,葉辛潛就說︰「你跑去『妙妙』惹麻煩,甚至要買他們的房子,是不是?」
「反正我有錢,愛買什麼就買什麼。」曾如菲冷哼地說。
「我警告你,『妙妙』的園長是我一位敬愛的長輩,你若敢動她,我絕不善罷干休。」他加重語氣說。
「你凶什麼?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管到她?」曾如菲撒完潑,又說︰「好啦!既然你為她求我,我不去招惹她就是了,只要她別收留個彭雅芯,誰理她呀!」
葉辛潛瞪著她,突然覺得人心不同,天差地道,世間女子有可愛如雅芯,也有可恨如曾如菲,生氣又有何用?他緩緩地說︰「你真的以為金錢可以買到一切嗎?」
「如果不是一切,也是絕大部分。」她回視他的目光說︰「以前你不也這樣認為嗎?我們一起去宴會、畫廊和俱樂部,我們的品味和嗜好相同,都很痛恨廉價的膺品,我們一眼就能看穿那些追逐財富者的丑陋面孔,並一塊兒嘲笑、挖苦他們,我真的好懷念那些揮霍、嬉鬧的日子,那個玩世不恭的你到哪里去了?」
「那個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我。」他冷冷地說。
「現在這個你,才不是真正的你!」她說︰「我一直希望能嫁給你,共創一個更大的王國,即使你一時被彭雅芯所迷惑,我仍然有信心。你看看,為了你,我還求我爸來踫『普裕』這個爛攤子,你還不感激我的愛嗎?」
「如菲,感激不是愛,更不可能變成愛。我們很樂意和曾氏合作,但不是以婚姻當手段。你是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女,難道要一個不愛你的丈夫嗎?」
「不要跟我講這些無聊的道理!我們曾家人一日看準什麼,就不擇手段的要得到,這是我們所以屹立不搖的原因。」她帶著怒氣說︰「而且我不信『不愛』那兩個字。只要你愛權勢財富的一天,你就會愛我,而且永遠穩固,這是那個彭雅芯永遠做不到,也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