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如菲踫個軟釘子,心中極嘔,「反正你也沒什麼『私生活』可說了,因為阿潛很快就會和我結婚,我今天就是來警告你,阿潛是我的,你若敢再接近他,就別怪我不客氣!」
結婚之事,雅芯曾由章建哲口中听說,此刻曾如菲再強調一次,她不相信,卻又不得不害怕,這是葉辛潛非走的一條路嗎?在表面上,雅芯仍不動聲色地說︰「辛潛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你養的一條狗,可以由你決定他要和誰交往或結婚。」
「我當然可以。」曾如菲得意地說︰「因為『普裕』已在破產邊緣,只有我能救他。你們盡避給他一大堆愛情,但都不如我手里的一分錢重要,阿潛注定是我的。」
「那也要辛潛自己同意才可以。」雅芯快受不了。
「他會同意的。」曾如菲冷笑說︰「彭小姐,你該死心了,阿潛己經沒有東西能夠給你,而你也無法提供他所需要的金錢財富,還不如早早另尋目標,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懂嗎?」
不懂、不懂!雅芯只曉得,自己已不能和她同處在一個房間內,再多待一分鐘!她努力維持著禮貌說︰「曾小姐,我想我們沒什麼話好談了。」
「是沒什麼好談的。」曾如菲說︰「不過,你若再繼續糾纏阿潛,我和你之間就會永遠沒完沒了,你斗不過我的!」
說完最後一句,也不等雅芯反應,她就將頭抬得高高的,像出巡的女王般,不把所有的臣民看在眼里!極傲慢地走出「妙妙」的大門。
雅芯仍在辦公室內呆坐著,一個早上,就彷佛打了好幾場昏亂的戰爭,她的人生從沒有如此復雜過,她以為那些肥皂劇里夸張的劇情,並不會發生在真實生活里呢!
余曼玲輕聲的走進來,關上門說︰「雅芯,你還好吧?看你的臉色好沉重,是不是曾小姐說話太過分了?」
「她說,辛潛就要和她結婚,要我從此不要再去找他。」雅芯淡淡地說。
「這種事哪能由她說呢?」余曼玲安慰道︰「我看得出來辛潛是真心愛你,雖然我才認識他幾個月,卻知道他有所為,有所不為,是個有原則的男人。我有信心,他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阿姨,問題是,我和辛潛,都已經弄不清什麼才是正確的抉擇了。」雅芯幽幽地說︰「若是從前,我會發誓,絕不能像媽媽一樣,為了讓愛人追求財富,把他讓渡給另一個女人,那是怯弱無知的做法,但我現在真的不確定……辛潛和葉伯伯又不同,葉伯伯嘗過窮困,明白那種一無所有的滋味;然而,辛潛一生下來就富貴,凡事用錢衡量,他曾經也是像曾如菲那種驕奢之人,他真能安于平淡嗎?依心理學而言,人到最後關頭,仍會以他最習慣的生存方式為依歸,那表示辛潛會選擇『普裕』和曾如菲,不是嗎?」
余曼玲把她攬到懷里,輕撫她的頭,無言以對。
「阿姨,你曾經戀愛過嗎?」雅芯突然問。
「我的腿這樣,誰會愛我呢?」余曼玲頓一下又說︰「是曾有個醫生,我開刀時認識的,我們很談得來,極有默契,他曾表示對我有意,但我一看到自己的腳,就滿心的自卑,為了不要妨害他的前途及生活,我提出分手。他,就是後來我走上音樂專業,甚至出國留學的原動力。」
「你有再見到他嗎?」雅芯好奇的問。
「沒有,但我能擁有這些美麗的回憶也就夠了。」余曼玲微笑地說。
「瞧!阿姨,你和我媽,你們那一代的女人都習慣選擇自我犧牲。」雅芯苦笑著說。
「但你這一代完全不必犧牲,你們有更多的自由和自主。」余曼玲拍拍她的手,「辛潛若娶了曾如菲那種女孩,心靈上永遠不會幸福,她雖然有金錢,但那是短暫的;而你有愛,那才是永恆。你若真心喜歡辛潛,就努力去爭取他吧!」
曾如菲伸出魔爪,她也要將自己的爪磨尖嗎?可憐的辛潛,竟成了侍沽的俎肉,到底他的心里又是怎麼想的呢?
葉辛潛一早就和律師研究二廠的解散條例,再仔細地做最後的修正。當他回到九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時,胡秘書對他甜甜一笑,眼里有著窺探意味。
見他忙著翻閱文件,胡秘書終于忍不住小心地問︰「葉先生,你真的要和如菲小姐結婚嗎?」
「是誰說的?」他驀地抬起頭問。
「呃!鮑司上下都在傳……事實上,董事會有宣布,所有的股東們走的時候,大都心平氣和,沒像往常般吵鬧,公司也有幾個月來難得的穩定和士氣。」胡秘書說。
「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要結婚!」他摔下手中的卷宗,生氣地說。
「真的嗎?曾氏和我們沒有合並的計劃嗎?那多可惜呀!」胡秘書垮下瞼說。
葉辛潛走到窗前,俯視車水馬龍的大街,突然問︰「你希望曾氏能和我們合作嗎?」
「當然!我在『普裕』也待了十幾年了,有著深厚的感情,如果哪天大樓外的『普裕』被拆掉,我鐵定會傷心死的!」胡秘書說︰「而這想法也不只我一個人……」
葉辛潛用手勢阻止她再說下去,回到座位,開始听電話留言,第一個便是章立珊,她用虛弱的語氣要求立刻見他。
他匆匆交代一些事情後,便趕到醫院,直到今早離開時,章立珊都還沒有醒來,經過那場風波,她要對他說些什麼呢?
在車上,他試著打手機給雅芯,但仍然不通,听不到她的聲音,令他更加煩躁,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她豈能置身事外地逍遙?
澎湃如潮的心,不知何時會決堤,他的婚姻竟和公司的未來混合在一起,如分不開的皮肉,他有預感母親會談這件事,而且絕對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醫院里的章立珊,已梳好頭、化好妝,端坐地等他。
待了一夜的姜文理說︰「好啦!也該換我去梳洗、溜溜了。」
他走後,葉辛潛說︰「其實姜董人挺好的,對媽一向言听計從,訂婚兩年了,為何不結婚呢?」
「他是老實人,也肯讓我,只是……」章立珊的腦海中浮現前夫葉承照那挺拔的模樣,再比較禿頭、矮胖的姜文理,有些話就硬是吞了下去。她反詰兒子說︰「我今天是要討論你的婚事的,你反而管起我的?」
「媽,別逼我娶曾如菲,我一點也不愛她!」他說。
「你不是和她走得很好嗎?」章立珊皺起眉問。
「陪她去俱樂部、參加宴會、逛逛畫廊,那怎能叫走得好呢?反正我不會娶她!」
他再強調一遍。
「這件事根本由不得你!」她終于打破沉靜,整個人爆發出來說︰「曾氏是我們『普裕』僅有的希望,只要能救我們章家的事業,就是叫你娶牛頭馬面你也得去做!」
葉辛潛震驚地睜大眼,他控訴地說︰「媽,你還當我是你兒子嗎?」
章立珊也覺得自己失之急躁,忙說︰「你當然是我兒子!而如菲也不是牛頭馬面,她漂亮、能干,有才華,況且愛你愛到願意以曾氏救『普裕』,這種女孩去哪里找呢?」
「問題是我不愛她而娶她,等于是出賣自己。或許『普裕』能起死回生,但我就要永遠禁錮自己的靈魂、犧牲自己的幸福、剝奪自己的快樂,唯一能做的,就是當金錢的奴隸?!」他激動地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