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只覺全身虛月兌無力。
另一個長須黑袍的男人走近,維薇事後才知道,他是柯倫由米蘭特別請來的名醫。
他說︰「我就斷言她會醒,不是嗎,這位姑娘聰明絕項,曉得在中毒之時,立刻擠出污血,所以才能將毒性減至最輕。我倒好奇的想問問,她是從哪里得到這種知識的?」
這問題引起了維薇的興趣,她努力他說出十多天以來的第一句話,「巴黎……大學。」
「巴黎大學,」那位醫生費了一番工夫才明白她的回答,「哦!我還沒听過巴黎大學也收女學生呀?」
「不……弗德烈教授……」她喘一口氣說。
「弗德烈教授,他可是在醫學和科學方面都很有見解呢!」醫生一臉仰慕地說。
維薇輕輕地點頭。
哎德烈?柯倫突然靈機一動,搶著問︰「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不……他收養我。」她看他一眼說。
「所以,你因此才能過正常生活和接受淑女教育,對不對?」柯倫又問。
維薇的睫毛眨了一眨,似乎又要閉上。
柯倫急了,便開始問她十歲以後,離開阿帕基城的種種,包括到哪些地方,如何謀生,發生過哪些事。
他一方面是不要她再陷入昏迷,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很有興趣,他這輩子,除了學如何當「王子」外,很少去關心周遭的人,更不用說他們過去發生的和未來了。
但由維薇,他發現,人也可以由別種成長方式,來變成聰明智慧並不比他差的人。
也或許維蔽是特殊的,她是這世界上唯一能與他匹配的女人。
一段時間後,維薇累了,不再回應任何問題。
一旁的醫生說,「放心吧!她會慢慢復元的。」
柯倫靜靜地看著她,突然,她又張開眼說︰「波格和亞蓓他們呢?」
他正思索著要如何告訴她時,她又沉沉入睡。
看起來,她的神志還不甚清楚,若她知道劇團的成員已被他驅離,會有什麼反應呢?
唉!避他的,他柯倫做事,從來不必向任何人負責的,她也不應該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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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後,維薇仍是例外的,當她的身體快速地好轉後,柯倫便向她解釋泰瑞莎私自送毒蛇,還有波格他們必須離開的事。
「因為波格發起監獄暴動,我若不加以驅逐,只怕就要動用重刑了。」柯倫絕口不提另一個讓他嫉妒的原因。
「我呢?我的罪更重,你為何不驅逐我?」維薇不太能接受波格的離去。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你屬于我。」他淡淡答道維薇那時便明白,她完全被孤立了。
按仇之路,只有前進,沒有後退,她想,也好,少了波格,她可以減去一份後顧之憂,但她又想到,波格也同時帶走了那封重要的信,不過,他應該會躲在附近吧?
二月去,三月來、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柯倫特別叫人備好馬車,載著她去夏湖農莊看巴騰。
這些日子以來,維薇可以感受到柯倫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一個素來高傲專橫的人來說,能擺低姿勢對她噓寒問暖,她在感動之余,也有些心驚和不安感。
他是負責的嗎?
她的不安感,在柯倫啟動書架暗門,通向農莊的閣樓密室時,達到最頂峰。
他為什麼帶她來這「禁地」?
柯倫似乎看透她的心事般說︰「我听見你和醫生聊天時,常提到一些古希臘及拉丁字眼,所以,猜測你對這些書籍會有興趣。」
維薇因為幼年焚書的印象太過深刻,心理不禁懷疑有詐,她小心地問他說︰「這些不都是教廷的禁書嗎?」
「教廷禁一般百姓看,但我不是一般百姓呀!」柯倫微笑地拉她進去。
維薇一腳踏進四面都是書牆的小斗室,那熟悉的羊皮紙味撲面而來。這地方她只偷偷來過一次,她心目中的聖殿,比她記憶中狹小許多。
但父親在這兒挑燈夜戰的身影是如此巨大!想到此,她忍不往熱淚盈眶。
「前一陣子,我常在這里幫你找治蛇毒的書。」柯倫說。
維薇為掩飾淚痕,忙用手去踫那些里著古老羊皮的,念著「維吉、柏拉圖、賽諾芬、辛尼加、恩尼伍斯、畢達哥拉斯……」
「你都知道這些人嗎,」柯倫驚訝地說。
「不完全清楚,女孩子通常是不被允許讀太多書的。」維薇說。
「但你仍然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女人。」他不經意地說。
柯倫是在稱贊她嗎?這實在太稀奇了,維蔽想仔細看他的表情,他卻轉過身,拿著本「古希臘諸神監」說︰「在我們演‘阿彼羅和黛芙妮」時,我還來讀過這本書,並且發現這個」。
他說著,便從書堆里找生只古甕,它有著橘黃色的底,上面涂著一層黑釉,長形帶雙耳的甕身,上面畫著背弓箭的阿波羅,正執意又痴情地追逐著一名年輕的女于。
「你應該猜出那名女子是誰了吧,」柯倫問。
「黛芙妮。」維薇點點頭說。
「這古甕已經有近一千年的歷史了。」他的身體親密地靠著她,氣息吐在她的脖子上。
維薇不自在地挪移身子,都一眼看到那本「忘情之水」的古波斯詩集。她急忙用手翻開,書中的那位老人人並沒有消失,仍處在找不到自己世界的痛苦中,而書的附頁,以前她看不懂之處,其實是一副迷幻藥方的配法。
看到藥方,她想到諾斯和莉琪,忍不住語帶指控他說︰「你所調制的‘忘情之水’,到底害了多少人呢?」
柯倫的身體霎時僵凝,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只用防御的口吻說︰「‘忘情之水’並不害人,它只是教人忘卻痛苦、煩憂及牽絆,它讓人的世界單純許多。」
「但它卻造成了諾斯和莉琪的慘劇!」維薇哀痛地說︰「你實在沒有權利用它來主宰任何人的未來,在諾斯悲憤而死的那一瞬間,你都沒感覺到自己的殘忍嗎?」
「這殘忍,不也有你的一份嗎?」他冷冷地說。
「沒錯,我是很悔恨,因為我了解失去所愛的痛苦。」她低聲說︰「但你不,你完全不懂那種連神力也無法治愈的傷口。」
她竟如此說?!這麼多天來,她難道沒有看見她所帶給他的災難?還有他所表達的殷勤與愛意?
「你……你竟敢說我不懂愛,無情無義,沒有人性?」他突然鐵青著臉,取上的刀劍放在一旁,直直地站著說︰「你不是一直要替諾斯他們報仇嗎?現在我手無寸鐵,身旁也沒有侍衛,你何不一刀捅過來,以泄心頭之恨呢?」
他是在開玩笑嗎?維琪驚恐地瞪著他。
「你殺呀!這正是你的好機會。」他甚至拿把刀放在她的手上,「只要你敢動手,以上帝之名,我絕對不會還手!」
刀柄握在她的掌中,刀尖指向他,而他似乎還嫌不夠,逕自走近一步,胸膛頂著她的刀尖。
「只要輕輕一按,那個無惡不作、殘暴凶狠的柯倫就會心髒穿孔,流血至死,而你也將為諾斯出之口氣,為萬民眾邦除害,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呢?」他的聲音如蠱惑人的迷藥,讓她沉浸在一種恍惚中。
「要不要我幫你呢?」他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著瘋狂之色。
在他踫到她的一剎那,她驀地手一松,刀子掉落在地上。
她哭著說︰「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能……」
柯倫動容的擁著她,狂熱地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說︰「你下不了手,因為你愛我,對不對?」
維薇的反應是撲向他的懷里,想遮掩她的羞愧,但卻听到他如雷的心跳,還有他在耳邊的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