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愛我?!」她在一陣沖入雲霄的狂喜後,又立刻墜入地獄的痛苦,她哭著說︰「對不起,真對不起……」
「是的,對不起。」他抹去她的淚,「我們的愛不受祝福,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甚至得惡言相向……所以,今天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道別?你要去哪里呢?」雁屏又哭了。
「不去哪里。我仍在台北,你也在台北,但我們從此形同陽路。」他狠下心又加了一句,「永恆的道別。」
雁屏哭得更厲害了。何水洲像受不了似地,猛地抱住她,吻去她的淚,又吻住她的唇。
如此哀傷、如此甜美,卻又沒有明天,他們因此吻得更狂亂更熱烈。他緊緊地貼住她,吻她的眼、她的耳,她白皙的肩膀,無人觸踫過的胸部……他用壓住她,不顧她的生澀、不顧她的害怕,似要探碎她所有少女的清純。
雁屏並不害怕,因為在夢中他已經吻過她了,只不過現實中更驚心動魄,她任地觸模,任他激動,她承受他所有男性的肆意狂野及襲擊。
唇又對唇了,舌纏卷著……然後,像方才一樣,他又突然放開她,雙牌火熱的的擬視著她,好久,好久。
她永遠記得,那其中包含的、憤怒、無奈……與強烈的愛恨……
雖然,他們衣衫仍完整,但她感覺他們好像做了一次愛,是浪頭那一夜的延伸。她的最初,永遠困住他。
車下了山,又回到市區,回到她的紅門寓所。一路上,他們無言,來時的寂靜沙漠又荒涼地橫亙在兩人之間。
直到她要下車,他才說︰「給你一個警告,我們的反毒工作會牽扯到你父親。」
「我父親?」她有些轉不過來的說︰「不會吧!他說他已經不踫那些骯髒事了。」
你自己去問他吧!」他不想再多說,只是拉著她的手,久久才道︰「再見,多保重了!」
她好怕自己會放聲大哭,所以緊咬著唇,想掙月兌他的手掌,卻沒想到他握得如此用力,她甩了好幾次,幾乎要傷了彼此的筋骨,才甩掉他的籍制。
她會哭死的,因為她在同一天得到愛,又失去了愛。
程子風坐在沙發上,剛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皺眉頭,對著女兒的質疑說︰「是誰說我和毒品有關?何永洲那小子嗎?」
雁屏為了掩飾紅腫的臉,難得地施了脂粉,感覺比平日老了好幾歲。她靜靜的回答︰「爸,不管是誰說的,你有或是沒有?」,
「當然沒有啦!」程子風一口喝掉茶,正好遮去臉上的表情,「我‘北門幫’的名號已改成‘北門堂’,建築運輸業做得超級發達,怎麼還會去搞犯法的事?我又不是頭亮去撞壞了!」
雁屏不是會通問的人,自然斗不過父親的口才,講沒幾句,她便相信了。程子風等女兒一走,馬上回辦公室,緊急召集蔡明光來密商。他左右來回了好幾趟,蔡明光才概柵來遲,不免失彼臭罵一頓,才透露正事。
「你說何永洲他們搞的反毒組織,有可能會得到消息嗎?」程子風憂心仲仲地說。
「不可能的,孫師父和我們之間的聯系十分機密,看不出會有問題。」蔡明光遲疑了一下才說︰
「不過,雁屏那兒既然有听到語言,若義父認為不妥,我們可以暫緩計劃……」
「不能再緩了,最近生意不好,我選舉亟是那筆錢。」程子風說︰「而且雁屏那孩子沒啥心眼,反毒工作做久了,難免會疑神疑鬼。我不想為一個丫頭的話,毀了我半年來的安排及心血。」
「義父說的是,我們手下的兄弟也快按捺不住了。」蔡明光說。
程子風點點頭,本想說沒事了,卻又叫住他︰「我還是不太放心。仍是以前那句話,若出事,你頂下罪名,一切與我無關。」
「是的,義父。」蔡明光順從地說。
「我就知道你比劉家志那混帳東西還有孝心」程子風親密地拍拍他的肩說︰「我不會虧待你的,等我當上立法委員,你還不是風風光光地回來?而且我這北門幫主的寶座,就非你莫屬了。」
蔡明光笑笑,又謹慎地說︰「我還有另一項要求,請義父答應。」
「說!一百項我都會同意。」程子風笑呵呵地說。
「我想娶雁屏為妻。」蔡明光說。
程子風的笑聲陵地卡在喉間。嚇!這馬不知臉長的家伙,竟然想他的掌上明珠?他故意向︰「我好像記得你是喜歡玉屏的?」
「玉屏哪比得上雁屏呢?」蔡明光說。
程子風自是滿心不甘,但此時正是收買人心之際,他也只有假裝樂意地說︰「算你有眼光!好,如果你肯為我賣命到底,雁屏自然是你的。但若是事情不妥當,你是知道啦!雁屏這個大獎,你也承受不起啦!」
蔡明光何嘗不曉得程子風的心思,程子風一心一意要把雁屏許給像何永洲這種家大業大的臭小子,但他是不會成功的。
哼!有他在,何永洲那一班人永遠沒有機會!
九月份,雁屏沒被送到國外念書,反倒仍去大學注冊。雖然這如她所願,但她卻有一股休學的,因為她不再是六月時的她,而且她的世界在經過何永洲之後,又再一次的顛覆。
誠如何永洲說的,政府的反毒行動扯到了刻意漂白的北門堂。調查局在台南濱海地區查獲了近幾年來最大的海洛因走私案,在大陸方面捉到孫德虎,在台灣方面則是在逃的蔡明光。
因為這兩個人都與程子風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所以北門堂的總部及各地的分部,都不時受到各種檢查及提審。
盡避程子風表現滑溜,一再撇清關系,但雁得明白父親不是無辜的。原來吸毒就是他和孫師父合作的事業,而蔡明光若無父親撐腰,怎敢去背那麼大的責任?
上學唯一的好處,是可以不必上班,但三不五時,她仍會見到壞脾氣的父親,他甚至罵她︰「你為什麼沒搞定那個何永洲?你就眼睜睜的看他來對付你老子?」
如果程玉屏正好在場,一定會說︰「她那半生不熟的樣子,能‘搞定’誰呀?當初就說要我出馬,不但是何永洲,說不定所有的反毒官員都被我制得服服貼貼的了。」
雁屏好想說,誰教你要自作孽!但她不敢吭聲,只有任憑事情惡化。
「何家也先別得意!他們讓我不好過,我也要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程子風看著雁屏,冷冷地說。
雁屏的背脊竄過一陣冷顫,她知道父親的狠毒,但他應該不會在這節骨眼上找打手去接何家的人吧?
結果,地誤判了形勢,也太低估父親的狡詐,他竟神不知鬼不覺的用了一把殺人不見血的手段,讓事情在一夕之間急轉直下。
雁屏是在接母親飛機的途中,才驚覺她自己已成為全台灣的名人。她的身世曝光、她的模樣曝光,她被綁在十字架上,受著無數惡意公審的目光。
簡秋華在機場買了一份雜志,遞給她,憂心地問︰「這是什麼?」
封面上大大的黑字寫著︰市長反毒愛將何永洲和北門堂公主程雁屏之戀大爆內幕。正中央還登了一張照片,她和何永洲肩挨著肩,彼此對笑,正穿過馬路,下面還標明著時間和日期。
雁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照片是程玉屏以前拍的,怎麼會落到雜志讓手上…她覺得好冷好冷,不知身在何處,若非簡秋華扶著,她真會當場昏倒。
到了車上,她緊緊閉著雙眼,不顧張開去面對可怕的現實。寂靜中,只有簡秋華翻書頁的聲音,一面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