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就叫小雁嘛!其他的一點意義都沒有!」雁屏抽開了手,心亂地說。
「對我而言卻意義重大。」他一說完,便覺得不太對勁,又忙接口︰「呃!反正我這一生,最見不得好好的一個人自甘墮落,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走法律及犯罪學這條路的原因。」
「我並沒有自甘墮落嘛!」她又氣又急地說︰
「我的小名真的叫小雁,我真的住在家里,而且,我那天去溪頭,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和朋友沒聯絡好;今天的PUB,我是第一次去,以後也絕不會再去,你可不可以放我回家了?」
何永洲領教過她的整人手法,所以仔細評估她的話。他自幼生長在講理智、守原則的家庭,再經政治及法律的意陶,一向不為人言所動,怎麼一個有可能滿口胡言的女孩,去那麼容易讓他心軟呢?
「或許我應該直接送你去警察局,一切關于你的姓名、家庭和行為,就會真相大白了。」何永洲清清喉嚨說。
她的臉一下子刷白,淚水含在眼中,豁出去地說︰「那你就送我到警察局好了,反正我問心無愧。可是我不懂,你是大人物,有忙不完的事,為什麼要來管我?管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叫苦人害己,你知道嗎?」
哦!小雁兒生氣了。何永洲抹抹臉,強迫自己不受她如梨花帶雨的模樣所惑。站起來說︰「我們待會兒再談好嗎?我必須吃點東西,我俄壞了。」
「你還沒吃飯嗎?」她抬起頭問。
「忙忘了!以前我姐姐的菲佣會來幫我清理屋子,然後留一冰箱的東西,但她最近回國省親,三餐就亂了一些。」他走進廚房說︰「我要做最簡單的意大利面,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謝謝!」她的聲音仍有哽咽。
何永洲燒水下面,再拿出唯一的洋蔥切著。由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抹著淚的小雁又開始勤快地清理客廳。
她是個有潔癖的女孩嗎?照理說,有潔癖就不該和「黑」道在一起,而她看起來極有教養,又為何老是做出一些馬龍事?唉!她愈是一身的謎,他就對她愈有欲罷不能的沖動。
不過,小雁問得好,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特別愛「管」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她呢……何永洲想著想著,心不在刀上,手一滑,刀口便宜往食指切下,噴血、劇痛和慘叫同時發生。
「怎麼了?」雁屏忙沖了進來。
「傷到手指了!」何永洲咬著牙說。
雁屏看到涌出的血,急忙抱來醫藥箱,又止血又上藥的。創口極深,幾乎削掉他一半的指甲,即使包了紗布,還有血滲出,感覺很可怕。
「要不要去醫院呀?」她緊張地說。
「這點小傷,何必勞師動眾。」他說。
「你確定嗎?」她不放心地問。
「你在關心我嗎?」他盯著她的眼楮問。雁屏察覺兩人靠得極近,忙退一步,閑扯著,「想想看,何永洲律師因切洋蔥傷到手,這件事若上了報,多好笑呀!」
「你好像常注意我的新聞?」他繼續問。
「最近的雜志一翻開都是你,想不看到也很難。」雁屏為掩飾不自在,忙又說︰「你不能踫水,面我來煮就好了。」
「你會下廚?」他看著她的縴縴玉手說。
「說到做菜,我可得意了,我從我媽那兒學到不少。」雁屏邊說,手邊俐落的動作著。
就因為所謂的「閉塞命」,她在家的時間太多,不得不培養出一項嗜好。
當香香的面捧到何永洲面前時,地滿足地深吸幾口氣。
狼吞虎咽到一半,叉子不小心踫到傷口,他啊地一聲突然叫道︰「慘了!餅幾天我有一篇論文要寄出,現在手這樣,怎麼操作電腦呢?」
「我來幫你好了!」她不假思索地說。
「你會用電腦處理資料?」地驚訝地問。
「當然,我大學時也寫報告……」雁屏發現自己又說淚了嘴,忙閉上口。
「你讀大學?是哪所學校?哪個科系?」他的興趣又來了。
「我告訴你,你不就可以查出我的身分來了?」她一心要賴到底。
他深思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問︰「我一直想不透,你為什麼那麼怕我知道你的身分呢?」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雁屏明白這回很難蒙混過去,只有盡可能的說些接近事實的事,又裝可憐兮兮地說︰「呃!版訴你好了,我……我是一個私生女,母親是別人的小老婆,所以……我們很重隱私,不隨便說關于自己的事。你曉得,自卑麻——」
何永洲不知該信或不信,只是用同情的態度說︰
「哦!對不起……不過,你真的不必自卑,更不必隱藏身分,我還是根樂意和你做真正的朋友。」
雁屏咬著唇,又透露了幾句,「呃!不只如此,我爸還是個頗有名氣的人,若事情傳開,我和我媽就會很淒慘。所以拜托,不要再調查我了、好嗎?」
她又在編故事嗎?怎麼夸張得好像八點檔連續劇?
但一接觸到她哀怨的眼神,何永洲的頭腦就自動變成一團漿糊,他竟然回答說︰「好,我尊重你的立場,不過,你要幫我處理資料是真的嗎?」
「不只是電腦,還有打掃房間和煮飯我都可以做,而且不收費的喔!」雁屏說著,又忙加注,「唯一的條件是,我只能在下午五點以後幫你,因為我白天還要上班。」
「我當然也不能問你在哪里上班羅?」他試著問。
「對不起啦!」她有些臉紅地說︰「如果我保證不食言,明天會來,現在我可不可以回家了?時間太晚了,我媽會擔心的。」
她那麼快就要走了嗎?他仿佛永遠留她不夠久似地。
何永洲甩開他這怪異的情緒,用酷酷的表情說︰。
「你明天最好準時到,不然我會發出通緝令,在大街小巷張貼尋人啟事。」
「你……你還是我不信任我嘛!」她一臉受傷地說。
「我有一次經驗,不是嗎?」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她離去後,何永洲仍抱著存疑之心。她明天會來嗎?
他忍不住再一次自問,他為何那麼愛「管」她呢?而她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身世成謎的女孩,他竟也陪她玩這種「不要問我從哪里來」的游戲,以他的年齡.也未免太幼稚了吧?
整個事情就像他曾經愛看的福爾摩斯偵探集,明明只要翻到最後一頁就能揭曉謎底,但卻因故事太精來了,讓他不忍立刻知道答案,所以寧可繼續撲朔迷離,讓自己是蕩在那團疑雲里。
小雁就像一本書,一本他很想細心讀的書。她又很像一個未知名的元素,弄亂了他所有的磁場方向。
而不論她的故事是真是假,他只在乎一件事——她明天真的會出現嗎?
何永洲放下手中的叉子,拿了門鑰匙,走出公寓,走出大樓,沒人黑暗的巷道中。
他想到一些必須做的事,他不能讓小雁徹底的破壞他的職業本能,以及續密思考的習慣。
他必須未雨綢繆…
第四章
夢很模糊,何永洲將臉輕輕貼在她的頰上,後掠過她的,一般電流竄過她的全身……
雁屏猛地驚醒,視線對著火花板,對著牆,看到一幅向日葵畫,才想到她在何永洲的公寓的客房里。
第一次在他的住處過夜,竟作這種夢,好丟人呀!
但她仍舍不得丟掉那種浪漫美好的感覺,甚至想到溪頭的那一夜,他們曾有的短暫「溫存」,她還以為他是江玫……不應有的肌膚之親,依然在夢中持續著。
昨晚睡覺前,她曾問他︰「你常作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