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瀉藥吃不死人的,媽只是氣不過,想給葉阿姨一點警告而已……」
「警告?那後來的車禍又怎麼說?在海邊的斷崖公路緊追車,還有活路嗎?好在杏儀她們撞的是山壁這邊,若是掉下另一邊的懸崖峭壁,不早摔得粉身碎骨了!」
「爸,媽下瀉藥是有可能,但她絕對不會做出開車撞人的事。你和她結婚那麼多年,應該知道她從不開快車的。」
「在憤怒的情況下,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潤林冷笑。
「你很清楚媽為什麼憤怒,你是最沒有資格批評她的人。」尚恩忍不住反駁,「你是她的丈夫,卻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出雙人對,這對她有多難堪?你明知她好強愛面子,為什麼要這樣打擊她呢?」
「她好強愛面子,有你這樣的天才兒子就夠了,她耍我做什麼?」潤林冷冷地說︰「她嫌我的印地安血統,嫌我的不修邊幅,嫌我不夠有智慧,嫌我沒將她娘家的果園事業發揚光大。更可笑的是,既然恨透我這種丈夫,又死也不肯離婚,不是太矛盾可悲了嗎?」
「媽只是盡力想維持這個家完整而已。」尚恩靜靜說︰「她所要顧的不僅是她和你,還有我和杰恩,她一心為的就是我們,她不想讓我們在破碎的家庭中成長。」
「是呀!她恨偉大。」潤林諷刺地說︰「你或許習慣這種凡事安排妥當、不容你有一絲呼吸空間的母親,但我可愛不了。以後你就會明白,當你老婆連你內褲的顏色式樣都要批評時,再回頭想想老爸的話吧︰」.
「爸,你和媽都老夫老妻那麼多年了……」
「就是夫妻那麼多年,我才沒有把話說盡。」潤林望著空白的電視屏幕說︰「當年杏儀和葉喬跳海的確是障眼法,車是我開到金門大橋的,衣物也是我放上去的,那時她們人已經在飛往台灣的飛機上了。」
「你們原來的計劃是什麼呢?」尚恩問。
「按照我們的安排,杏儀會帶葉喬先在台灣躲一陣子,等風聲過後我再去找她們。我們打算循茗地圖去找「朝陽」,有了這價值連城的寶物,我們就可以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結果妳到了台灣,並沒有找到葉阿姨她們。」尚恩替父親說完。
「廢話,否則我就不含在這里了!」潤林瞪著兒子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杏儀到底怎麼了?她是不是帶著「朝陽」和別的男人跑了?」
「我並沒有到葉阿姨。」尚恩說。
「什麼?」潤林急得青筋猛跳,「你這是什麼意思?」
「爸,你冷靜一點,听我說。」尚恩安撫住案親,用謹慎的口氣說︰「根據我的調查,葉阿姨和葉喬在到達台灣的那天深夜,就在高速公路發生嚴重的車禍,葉阿姨當場死亡,葉喬則是兩名生還者之一。」
潤林面色慘白,雙日眨也不眨,久久才啞著聲說︰「杏儀……死了嗎?」
「如果我判斷無誤的話。」尚恩簡單地回答。
「她竟然死了,四年前就死了!」潤林邊說邊喘著大氣,「我卻一直在懷疑她、咒罵她,以為她拿了「朝陽」去逍遙享受了,原來她並沒有背叛我……」
「爸,你不要太激動,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尚恩柏著父親的背。
「你不懂,我太對不起她了。」潤林又咳兩聲。「沒想到那些人真心狠手辣,竟追到台灣下手了!」
「由警察局的檔案看來,這純粹是巴士司機疲勞駕駛所造成的失誤,加上他抽煙,又撞上化學原料車,才燒得面目全非。」尚恩強調,「看不出有什麼陰謀在里面。」
「葉喬呢?妳不是說她還活著?」潤林急著問。
「她受了重傷,在醫院住了六個月,人是痊愈了,卻患了失憶癥。」尚恩有點無奈地說︰「她不記得從前的事,也不認得我了。」
潤林再一次吃驚,他愣了一會,才重重嘆口氣說︰「可憐的孩子,這些年是誰照顧她呢?」.
「她還滿幸運的,踫到好心醫師,不但治療她,還收她當義女,她目前過得很好。」
「那就好,我也不會太愧對杏儀了。」潤林突然想到什麼,「你沒有去逼問葉喬有關地圖的事吧?!」
「當然沒有,她喪失記憶,問了也是自問。」尚恩立刻說。
「你千萬別去招惹她。說起來,她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卻因我和她母親,不能過正常的生活。」潤林鄭重地說︰「就算是老爸的一點心願,不要再和她算上一代的舊帳了,好嗎?」
「我從來沒有和她算帳的意思。」尚恩僵硬地說。
「葉喬卻怕你怕得要命。」潤林感慨地說︰「你為了你媽,幾次和葉阿姨發生沖突,葉喬可嚇壞了,你確實沒有約她好臉色看過。」
尚恩不想提道些事人見父親心椅已平靜,便繞回了主題︰「看情形,你交給葉阿姨的地圖,大概也被那場大火燒掉了。」
「若是燒掉,也是天意。」潤林說︰「說不定萬能之神就是希望「朝陽」能留在那片莽莽森林中。」
「德渥族人苦不找到,絕不會善罷干休的。」尚恩憂慮地說。
「地圖的確是不見了。」潤林說︰「但我想,我還是可以幫一點忙。」
「什麼忙呢?」尚恩問。
「以前我是怕杏儀拿走「朝陽」,所以不敢說。現在「朝陽」既然還在原處,我就沒有顧忌了。那張地圖我還記得一些,過了葛芝湖,有一條路可通到山里的瀑布,「朝陽」就在瀑布之後。」
「瀑布?」尚恩皺眉問。
「是的,地圖不斷強調瀑布,很大的,終年不斷,不受季節影響,不干涸也不結冰。」潤林說︰「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總之一句話,找到瀑布就可以找到「朝陽」。」
「謝謝爸爸。」尚恩點頭說。
「謝我什麼?妳以為這是好事嗎?」潤林憂結著眉,「你或許還不知道「朝陽」的價值吧?!它是一顆未曾切割的鑽石,依估計有四百多克拉。全世界最大的紅彩尖晶石是五百克拉,曾屬于孔雀王朝及波斯王朝所有,日前山一家大銀行收藏,放置在層層的關卡中。而「朝陽」排名第二,就在無遮掩的大自然里,沒有任何保護,若是走露了風聲,恐怕會引來一大堆野心家的覬覦,到時德渥族人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尚恩也擔心起來。
「盡量采取低調和保密的方式。告訴比爾族長和你母親,若要扯上聯邦政府,事情就鬧大了。」潤林警告說。
「是的,爸爸。」見父親開眼不語,尚恩輕聲說︰「你累了,我就不再打擾了。」
「慢著!」潤林叫住正要離去的兒子。「不要告訴你母親,我打算和葉阿姨在台灣會合的事,反正不留真的發生,又何必增添她的煩惱和痛苦呢?」
「我懂,我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尚恩回答。
「還有,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葉喬還活著,她是最後看到地圖的人,大家不會放過她的。」潤林又說。
「我明白。」尚恩低聲說︰「還有什麼嗎?」
「沒有了……」潤林擺擺手,像是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我現在心情輕松多了,杏儀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尚恩關上房門,感到一股窒息的悶氣。他直穿過二樓大廳,推開落地窗,讓舊金的六月晚風吹他一頭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