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麗,你偏離主題了吧?電話費很貴的。」慧恭提醒她說。
「哦!對不起,我如今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芷麗說︰「呵……為了寫那篇報告,我到處找資料。前天我開車到海濱的一個小鎮,那襄風景可頁美,海是藍的、沙是白的,純淨得一點雜質都沒有。我沿山丘的石階走,束一彎四一拐,各種奇怪的店舖都有……」
「芷麗,你彎夠了沒有?」慧恭說。
芷喬早對著電話笑出來了。
「媽,那的確像是迷宮一樣嘛!」麗說.︰「好啦!主題來了!你們猜,我看到什麼?」
「另一個我?」芷喬仍然笑著。
「你真有想像力!」芷麗哼一聲訊︰「我沒有看到你,我倒是看到你的木女圭女圭在一張畫布上。」
「真的?」慧恭和芷喬同時叫出來。
「如假包換,連脖子那太陽項圈都一模一樣,所以找在想,晝這幅畫的人一定認識芷喬,于是我就刻不容緩地跑進去間人。」芷麗連珠炮地說。
「結果呢?」慧恭緊張地問。
「這畫室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原住民有個英文名字叫「彼得」。他一听到我的問題,整個臉色都變了,忙質問我的來意。我告訴他,我妹妹也有個相同的木女圭女圭,不是晝的,而是雕刻的原像,他的臉更有意思了!」芷麗說。
「你有沒有問他那個畫家的名字呢?」芷喬急急問。
「問啦!只差沒有拍住他的脖子。」芷麗說︰「結果他老兄馬上變得一副神秘兮兮,只說這幅畫是寄展的,他不太記得晝者是誰,必須回去查,要我留下聯絡電話,有消息再奉告。」
「你就這樣走了嗎?」芷喬握緊話筒問。
「不然還能怎麼樣?那個彼得可是很孔武有力的。」芷麗說。
「他後來打電話了沒有?」慧恭問。
「隔天就打來了,但不是彼得,而是那個畫家,他的聲音好听極了。」芷麗說。
「誰管他的聲音,他到底說了什麼?」慧恭不耐煩地說。
「他先問我,為什麼我妹妹會有那個木女圭女圭,我就原原本本告訴他,有關芷喬車禍喪失記憶的事。」芷麗說。
「他知道我嗎?」芷喬心中有了一線希望。
「扼……他說……他說這個木女圭女圭叫「太陽之女」,是北美太平洋沿岸及西部原住民很普遍的祭祠偶像,到處都可以看到。他的晝沒有特殊意義,他也不認識像你這樣的一個東方女孩。」芷麗愈說愈無力。
「你這不等于是自說嗎?」慧恭有些生氣,「還害我們興奮得以為能夠解開芷喬的身世之謎了。」
「媽,別激動!至少我們知道木女圭女圭的來歷了,芷喬以前一定住在美國西岸,搞不好她還有親戚朋友在這里呢!」芷麗說。
「美國西岸多大呀︰我們要從何找起?」慧恭說。
「反正我會慢慢爸的。我覺得那個彼得和畫家有點怪異,我不會放掉這條線索的。」芷麗說︰「芷喬,對不起喲!不過「太陽之女」有沒有給你一點靈感呢?」
「太陽之女……」芷喬緩緩唸著,說︰「沒有耶!還是一片空白。」
「不要急,我還會再追查的。」芷麗又對母親說︰「媽,你為什麼一宜不讓芷喬用催眠術呢?一問,不是很多童年記憶都出來了嗎?」
「催眠術對芷喬就好像強迫昏迷的人發囈語一樣,對她傷害極大,而且記憶也不見得是真的。」慧恭說︰「最主要的是,她醒來後,仍是個失憶的人,催眠的內容由我們告訴她,變成一種外在植入,反而有礙她自身記憶的恢復,所以找不願混淆一切。」
「哦,芷喬,你只好再耐心等了。」芷麗說︰「不過我爸媽是希望你不要太快恢復記憶,這樣他們可以多留你一陣子。」
「那當然,芷喬比你們兄妹三人都乖巧多了。」慧恭說。
「好啦!懊掛斷了,今天講了不少錢了。」芷喬說。
「沒關系,我會把帳單寄回白海的。」芷麗笑著說。
「你呀!真是寵不得!」慧恭也笑了。
電話掛斷了,芷喬還坐在椅子上發呆。
慧恭從客廳走進來,說︰「芷麗道孩子總是一頭熱,沒事偏愛吹縐一池春水,害我們大家白高興一場。」
「媽,姐姐也是一番好意,或許我能因此想起什麼也說不一定呢。」芷喬說。
「人腦是很奇怪的來西,有時連自已都難以掌控。常常努力治療了半天,什麼效果都沒有,然後一個偶然,記憶又全部回來了。我有很多夫憶癥的病人都如此,所以找的經驗告訴我,一切順其自然最好。」慧恭很理性地說。
「萬一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怎麼辦?」芷喬憂心地問。
「這倒是不會的。」慧恭安慰她說︰「對了,你明天不是要到法安寺去祭拜嗎?」
「是呀,都四週年了。」芷喬說。
當年車禍,二人生還,二十四人死亡。其中除了芷喬身分不明外,還有一個中年的無名女尸,也沒有人認領。
顏家假設她與芷喬有關,把焦黑的尸身火化,骨灰放置在法安寺,也算有一個棲身之所。
「真慚愧,一年又一年,我還是弄不清楚她的來歷。」芷喬嘆口氣說。
「或許她只是個不相干的人吧!」慧恭說。
「如果它是我的母親或阿姨、姑姑的,我讓她牌位空著,不是人不考了嗎?」芷喬說。
「若她是你的親人,就會更保護你、諒解你,不是嗎?」慧恭溫柔地說。
「有時我好恨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好笨,好笨呀!」芷喬愈想愈難過,忍不住拍著頭,想打出什麼柬西來。
「芷喬,自責是沒有用的。」慧恭忙拉著它的手,安撫地說︰「老天行事都有一定的旨意,它自然含在最恰當的時候讓你回到過去的。」
芷喬想到木女圭女圭,如今連它都有名字了。
「太陽之女」?慢著,她似乎听過道個故事,有熊、有魚、有山、有雪……講一個勇敢的女孩子,她實在喚不出全部的內容,而百覺告訴她,說這故事給她听的人更重要。
「他」是誰呢?抑或是「她」?
芷喬教唱著「彩虹之歌」,小朋友揮著五顏六色的絲巾,隨意跳著,最後躺在地板上,做為今天爐程的結束。
她要小朋友整理文具,自己拿著小帖紙門口為道別做準備,很多家長已經在外面等了。
她偷偷望一眼門外,今天不是星期六,也沒有林毅,心情不禁放松,剩下的一天就更美好了。
她要小朋友一個個排好隊,輪流說再見,每個人都手帖一塊小帖紙,開開心心地離去。
送走最後一位學生,芷喬站起身,看見一個人坐在教室離她最遠的桌子上。
他有一頭順伏的發發,臉的輪廓很好看,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珠,淺淺的褐色,在陽光下,像晶瑩光潤的琥珀。
因為它的異國味道,因為它的擬硯,芷喬以為是錯覺,整個人就愣在那里。
他一直維持前傾觀察的姿勢,肴著她,也任她看,那樣子像極一個正在拍名錶廣告的男明星,帥俊穩健又優雅自得。
她恍惚被迷了心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于,他離開桌子,穿著牛仔褲及靴子的長腿向她邁過來,但動作並不急躁,至少沒有嚇著她,像要給她更充裕的恢復時間。
「你找我嗎?你是哪一位學生的家長呢?」芷喬總算發出聲音。
「我找你,但我不是學生的家長。」他的國語很怪,不是他說不好,只是人……太字正腔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