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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緣花 第24頁

作者︰言妍

「我……願意。」

她的聲音像發自很遠的地方。

「若沒有任何異議,我在此宣布柯靖宇和梁宛芸為夫妻。現在交換戒指,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牧師說。

她感覺靖宇抓住她,像一棵堅固挺立的大樹,同時支住她歪斜欲倒的身體。

冰冷的唇輕觸她火燙的左頰,許多歡呼響起,接下來一切都很混亂,只覺他一路扶持,手始終沒有放開。

是的,她被箝制住了,這場劫難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七章

整個晚上換了三套禮服,粉紅、鵝黃、淺藍,有敬不完的酒和展不停的笑容,要不是靖宇興致高昂,宛芸一刻鐘也待不下去。

一回到「頂翎」的家,她已經累壞了。靖宇更是板著一張臉孔,所有活力都留在外面的沉沉黑夜中,不對她說一句話,彷佛她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他月兌下外套就往書房去,門砰地關上。

這種婚姻,她會期待什麼新婚之夜呢?強打起精神,她花了許多時間清洗膠黏的頭發和濃妝的臉部,還自己本來的面目。

餅了子夜,靖宇仍在書房。她在客廳站著,不想踏進主臥室。那里早一個星期前就添了新寢具、新窗簾,點綴一些喜氣的大紅顏色,把靖宇原來的灰藍系列增加了幾許柔媚及浪漫。

她當然不會進去睡,整件事他的姿態都擺得高高的,她是有錯,但也沒有欠他一輩子呀!他的脅迫恐嚇令她無計可施,可是她也不願太委屈自己,大家都「相敬如冰」吧!

她把衣物一件件搬到客房,又忙了一小時,躺在床上時全身酸痛,眼楮卻一直無法闔上。月光輕輕灑落,圈出孤獨的暗影,她記起靖宇曾說過的話︰「我希望把這第一次最美好的記憶保留在我們新婚之夜。」

那時候的他多熱情溫柔,但已經像是幾世紀前的事,只供人憑吊,想到此她眼眶濕了起來,悲哀感一寸寸湮沒她的心田。

她的婚姻監到底要多久呢?

「到我的恨意消失為止。」靖宇一臉不妥協說。

他要她輸,她的個性卻不輕易認輸,這場戰還有得打,她不信自己表現「良好」,他就會讓她提前「出獄」。

在種種自憐的情緒中,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

她是被人搖醒的,一張開眼,發現靖宇就站在床前,他已換一身裝束,看來干淨清爽。

「快點,我們要出發了。」他不耐煩的說。

「去哪里?」她忙坐直,心中很氣惱。

「度蜜月。」他簡單說,同時人往門口走去。

「度蜜月?」她吃驚地重復一遍,說︰「我們這種婚姻還度什麼蜜月呢?太多此一舉了吧?!」

「總要做個樣子,我不希望再給柯家添任何流言或麻煩了。」他口氣不善的說。

「什麼都是為了柯家,除了你們柯家,其它人都不是人嗎?」她忿忿地跳下床說︰「若真為柯家,你就不該強迫我結婚,以後離婚會更難看!」

「不要在結婚的第二天提離婚兩個字,你的日子還長得很!」他作勢要走向前,說︰「給你五分鐘換衣服,超過五分鐘,我就要親自動手了!」

人要惡劣起來,真是可怕。以前被他那樣寵愛,如今被他這樣痛恨,天壤之別的待遇,再努力武裝的心也要被刺傷。

他們很快出發,往山區遙遠的路,兩人都無言。以前當小霜時,車里多麼熱鬧,有笑聲、音樂、零食,此刻只成為一塊沉重的寒冰。

她把臉轉向車窗外,不要再想從前了,畢竟他不是阿靖,她也不是小霜,那是一段錯誤,這才是真實人生。

他們真的五、六小時都沒有交談一句話。宛芸想起一則新聞,有對夫妻冷戰十八年,彼此不說話,但還照常過婚姻生活,生了四個孩子,她和靖宇會走上這荒謬劇嗎?

當然不可能!恨不會維持那麼久,又那麼慘烈的。

到了度假區,已過中午,陽光縮進雲層,只留白霧漫漫。小木屋掩立在參天的林間,景象透著冬季的清冷及蕭瑟,因非假日,除了度蜜月的夫婦外,游客十分稀少。

宛芸大學時代曾來此游玩,還和同學玩笑,說這里是度蜜月的好地點,誰知道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夢魘呢?

靖宇一搬下行李,人拿著釣竿往小徑走,就不見蹤影了。這種天有什麼魚?不過是故意冷落她罷了。

他有樂趣,她也不會寂寞的,既到名山勝景,就不該辜負自然。她披上外套照著指示往各風景區欣賞,但沒走幾處,看別人成雙成對、卿卿我我,唯她一人形單影只,不但引來異樣眼光,她臉上也彷佛貼上「棄婦」的標志。

在餐廳獨自進餐時,她的尷尬和憤怒達到最頂點,既是一人蜜月,他來就可以,何必拖她下水?

草草扒兩口飯,她就逃回小木屋。天色已暗,路燈射出淒迷的氣氛,最好他摔下溪谷或給山貓吃掉,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山上的夜靜得令人不安,蟲聲斷斷續續,偶爾一個風吹草動都會驚動人。

她走進客廳,看到窗台上有一盆怒放的玫瑰,粉紅深紅交錯,三、四十朵齊齊爭艷。幾乎想也沒想,她整盆花端來,一朵一朵地撕,裂開的花瓣安靜地落在一個小竹籃里,沒多久就積成一座小丘,像花冢。

她撕到手酸,心已不再激動怨憤,古代守寡的女人用撿豆子來度過寂寂長夜,她正好可以用撕花來打發時間。這種聯想像一場粗劣的鬧劇,令她忍不住發笑。

「你倒很自得其樂。」靖宇的聲音冷冷傳來。

她不想開口爭吵,免得破壞難得的好心情。

「撕花是宛芸和小霜都有的共同習慣,還有哪些呢?」他拿起那個只剩枝葉的花盆看了又看,說︰「到底哪些是小霜有,宛芸沒有;而哪些又是宛芸有,小霜沒有的?」

他就是一副來找碴的樣子,她不理他,徑自拿著竹籃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這回他不再掩飾怒氣。

「葬花。」她說。

「撕花又葬花,不是太矯飾、太虛偽、太做作無聊了嗎?」他根本在罵她︰「毀了就是垃圾,往垃圾桶一丟就足夠了!」

「這是我的事,我的事與你無關!」她不甘受辱,厲聲還擊。

他眼下有疲累的陰影,頭發零亂,夾克上有葉屑水漬,看得出他有不好過的一天,但他的動作仍快得驚人。宛芸的話才剛說完,他就出手搶她的竹籃,在一推一拉當中,竹籃飛撞出去,玫瑰花瓣立刻滿天灑落下來,潔白的床單上一片嫣紅。

她在驚駭中走到床邊想收拾殘瓣,他卻在身後說︰「不必收了。」

她才回頭,整個人就被他壓在床上。掙扎中,手上、臉上、發絲都纏上玫瑰,香味猶存,景象魅人。

他身體釘住她,眼眸盯著她,唇牢牢地吻著。

燈變暗了,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他身上火焚般的熱和動作中熾烈的感情。恍惚又回到小霜的時候,她極力想勾引他、觸踫他,那種的試探也曾使她痴迷,喚醒她內心的感官。

當他的手月兌下她的衣服,撫模她的赤果時,她再也無力抵抗,所有玫瑰花瓣都被他們反覆擠壓著。

直到他趴在她胸前喘息,她還弄不清是不是結束了。她痛,但沒有想象中的痛,能與他如此親密結合,帶來彼此的歡愉,一切也值得了。

他起身後拿一條被蓋在她身上,自己轉到另一邊去睡,閉上眼前丟來一句話︰「我終于證明,你從來不屬于任何一個男人!」

「你這什麼意思?」她一下覺得自己的赤果好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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