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好!」有人好心疼,「你每年都這樣?唐笑飛都不會提醒你嗎?」
必阿飛什麼事?「他自身難保。」人人自危,各自拼命。
「這不行。」睡不好,又沒有營養;沒人提醒她,就會練琴練得忘乎所以,難怪她越來越困,卻揪緊他的衣服,不讓他走,「借我睡一下。」在他頸窩里鑽了鑽,她舒服地嘆了口氣,好幾天沒見過他,居然有點想他呢。
「好。」放柔眼光,沐君霖松懈力道,仰靠著長椅,看著朗朗晴天,臂彎里有她,心情格外好。
是夜,他隨築紫來到她的專屬練琴室,發現這個房間空空蕩蕩,一面窗、一面落地鏡、一個樂譜架、一把椅子,別無其他。
「你坐。」她精神飽滿,自顧自地調試琴弓。
知道自己在這里不會受到重視,他決定不去打攪她,坐在惟一的椅子上,他默默地端詳著她。築紫走到鏡子前,架起小提琴,卻愣了一下。
「君霖?你要不要換個位置?」
「Why?」這樣剛好可以看見她鏡子里的像。
「我會看到你的眼楮,不習慣。」像這種練習,她一向獨立完成,後面猛然多一雙眼楮,有點心悸。
「好吧。」可惜了那個好視角,換到她絕對看不到的角落里,很委屈地問,「可以了?」
「唔。」她胡亂地點頭,總算良心有些不安。開始練習吧。于是一整晚,在築紫的琴聲中,兩人默默以對。沐君霖貪婪地欣賞她神彩奕奕的演奏。並盡責地每兩個小時提醒她休息一次。月亮升起、再落下,黎明的曙光悄悄降臨。強迫疲倦不堪的築紫吞下牛女乃和松餅,才放她去睡覺。
而他,卻又匆匆趕往公司。沒辦法,父親去美國洽商,總公司的大局全權由他負責。其實他並不像築紫以為的那麼閑,那麼自由。即使不願困頓在同一地方,作為沐家的獨子,他依然選擇以家庭的責任感為先。沐家的事業總有一天會全部落在他身上,學習和時間是如此重要。值得慶幸的是——以父親的能力,再干個十年也沒問題。而且,毫無疑問,到那時,他的身邊將會有築紫的永遠陪伴。
第二天、第三天,都這樣過去。沐君霖一邊主持著公司的大局,一邊注意築紫的身體。可是自以為很能熬夜的年輕人,在第四天夜里睡著了。當他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築紫坐在地板上讀書。
「築紫?」她不是在練琴嗎?
「我今天復習樂理知識。」姑娘大牌,頭也不抬。
是嗎?他一愣,覺得不大對勁。沉默了一會,又喊︰「築紫?」
「嗯?」
「你有不滿嗎?」
「沒有!」可是口氣很沖。
「有!一定有!」他卷起毯子,跟著坐在地板上。
「沒有!」她退到房間的另一邊。
「乖,同舟共濟的人要肝膽相照。」他的成語很棒。
「如果櫟樹倒了,菩提怎麼辦?」
「會傷心。」她在關心他嗎?
「哎,」她嘆氣,「你很累,比我還累。」
「最近有些忙。」他擠過去,用毯子裹住兩人。
「那你還勉強自己?」
「你不也是嗎?」
「我白天有睡覺!」
「看不到你,我就沒法休息。」玩著她的長發,他的眼楮里充滿穩馨與眷戀。
「不能這樣。你會垮掉。」
「不會!听你拉琴很享受。」
「任何聲音在一個極度疲倦的人來說都是噪音,你得回去睡覺。」
「你趕我走?」
「君霖!」
「我們一起撐下去,不好嗎?我管好爸爸的公司,你拿到今年的獎學金。」
「你會垮掉。」
「我是天才,這對我不算什麼!」
「天才是腦子好,不是不用睡覺。」
「我們都很固執。」無奈的眼神,仿佛說是她在無理取鬧。
「試試看。」
「你會遵守時間,不廢寢忘食?」
「我會。」
「我不能一邊處理公事,一邊忍受十天半個月不見到你。」知道她肯關心他就夠了。
「可是~~~~~~」
「我明天會帶一些計劃書來看,希望你不會介意?」
「你還要把工作帶到晚上?」築紫簡直要尖叫。
「然後,」他站起來,拎起他的西裝外套,「我會在白天偷懶,找工夫睡覺。」
「睡足八個小時?」她伸出手去讓他拉起來。
「對!」盡量而已。
「說謊會下地獄。」
「誰教你的?」他笑得好大聲,築紫真是越來越可愛。
「喂!」欺負她拿他沒轍嗎?
「好了,天快亮了。你還要再練一會嗎?」
「嗯。」耽擱了不少進度,得趕緊補上。
「我去買東西吃。」應該吃早點的時候,他們卻用來吃宵夜。她已經開始練琴。唉,就知道她對他的關心只有那麼一點。
她練琴,他看計劃;他困了,她幫他蓋毛毯;她累了,他幫她按摩,背誦《草夜集》,有時候,在他低沉神秘的嗓音中,她就慢慢睡著了。醒來時,難免抱怨他的不盡職,可是只要他可憐兮兮地祭出一句「我關心你嘛。」她也就無話可說。呵,月亮鑒證,這是一對快樂的戀人,練琴室也成了浪漫的地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