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她再度拿起依蓮留下的電話號碼,一長串的數字後用鉛筆寫著大大的SOS字樣,"是誰說這個緊急電話永遠有效呀。害我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當日,在蘇紀槐用巫術試圖迷惑她之後,她立刻用最後的意志進行了強烈的反擊。
"我要充分的自由和完全的退路。"她老實不客氣地要求。
"可以。"狡猾的丫頭,還沒開始就想打退堂鼓嗎?
"為什麼那麼爽快?"她皺起眉頭,這男人未免太不假思索了。
"我的誠意呀。"只要她肯加入,他就可以將她永遠留住。
"不行,我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吧?"考慮就意味著變卦的可能,就意味著他可能要從頭再來,就好像超市的保險櫃,一道密碼只能開一次門,再次關閉就得重新計算。
"你不需要心意不定的員工吧。"
"也好。"還是不要小看女人的堅持吧,她也不像是喜歡擺高姿態的人。
于是,蘇紀槐離開了馮椿,留給她獨立思考的空間。而他也馬不停蹄地趕向他的下一個工作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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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會想要找依蓮商量呢?因為依蓮是少數知道她的過去的人,也是她惟一還願意聯系的人。依蓮說話夠狠,往往可以出其不意地擊中人的內心深處。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內心的意願究竟是怎樣的。或者說這疲憊的心靈能否再次經歷那華美世界的情感跌宕呢?總是在各種材質問流連忘返,瘋狂地壓榨自己的靈感,在喧鬧的後台來回奔波……
那時,每個人都在尖叫,每個人都在為夢想而努力,即使焦慮與疲憊也甘之如飴。啊,光是想想看,心就開始發燙了。她有時也對自己說,也許、也許可以重來。但是,這決定下得如此艱難,喜歡和堅持是兩回事,尤其是要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時候。
蘇紀槐是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伙伴還需要時間去判斷,但給不給他機會卻要立刻就下決定。也許,給他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怎麼樣?"蘇紀槐坐在她的對面,開門見山地問道。他今天穿著黑色窄身套裝,白襯衣寬寬松松地披在身上,顯得身形更加修長。這男人倒是有一套穿衣哲學。
"考慮得如何?"他為自己倒杯茶,放在鼻尖輕輕地嗅著。
馮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出什麼。
"你在看什麼?對我今天的裝束有意見嗎?"他順著她的目光看看自己。唔,還是很不錯的。
是的,她在看,透過他的裝束了解他的個性。是什麼使他如此信心十足?豐厚的家世,完美的外表,業內頂尖的學歷,或者與生俱來?
"你知道嗎?你黑曜石一樣的大眼楮會讓人產生遐想。一想到你是個服裝設計師,就覺得自己是月兌光了站在你面前的模特。"他交握雙臂慢慢向她靠近,唇間吐露著煽情的句子,無非是想逗她開口,但她依然靜默。
說吧,說吧。她倒是希望他再說些令人討厭的話,這樣她可以輕易地把他歸到紈褲子弟一邊,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要求。
他似乎明白了,端正了身子,用平和的、朋友式的眼神看著她,"椿,我非常明白你不願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心情。但是機會是你自己的。"
她的嘴唇動了動——這男人如果認真起來。每一句話都能打動她。她不想再中了蘇紀槐的魔法。
"適當的休息可以幫助你創造新的奇跡,但是沉寂得太久,就會與時尚月兌節。它們變得太快了,不是嗎?"
是的,他的話令她恐慌,這個世界的確日新月異。他的話令她迫切地想答應下來,說明她還是希望可以再來一次的。她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應承了。
"我想你是沒有考慮好。"蘇紀槐正好選擇這時站了起來,錯過了她的答案,"我期待一個全力以赴的人,我近期會再來。"
馮椿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店里,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自己確實松了一口氣,他若再逼得緊一點,她就會答應了吧。
但是,他沒有。這是否是一種細心的體貼呢?無論如何,她很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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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死!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嘛。蘇紀槐離開小店,買了一包煙,徑自從自己的車邊走過。
今天,不想開車。
他直走到大街上去。很久沒有邊走路邊抽煙了,這是他遇到心煩的事時的標準行為。
他覺得自己抓住了馮椿,又因為一念之仁讓她溜了。這就好像抓著好料子,卻不敢大刀闊斧地裁剪,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凱瑟琳學院教會他服裝界的一切,甚至教會他如何識別優秀的人才。他也仔細研究過馮椿的性格,所以他推想過,經過三年的休整,馮椿應該會滿懷激情地接受他的邀請的。但結果卻是,她處處防備他,小心翼翼地試探,不斷考驗他的耐心!
他知道這不能完全怪馮椿。在他了解馮椿實力的同時,他也並未顯示任何實力。因為蘇紀槐就是不希望馮椿憑著一些過去的東西,對他產生好感。在馮椿面前,他應該是一個新的人,而無須依靠任何華麗的外表、顯赫的背景,就只是一個干事業的青年而已。
說不定啊,真如當初同學們說的那樣,他是著了魔——在小小的黎巴女敕。不過是服裝界的二流陣線,卻被巫女用雨水和布料浸染了他的心靈,使他改變初衷,像夸父一樣苦苦追尋。終于,太陽出現了,但未必願意將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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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姐,你很傻呀。人家捧著你去做服裝設計師耶!你居然還推三阻四的。"小爽跟在馮椿後面咋咋呼呼地,從櫃台外轉到櫃台里,從樓上跟到樓下。她就是無法相信,居然有人傻到推掉這種大好機會。
"那里不只是光鮮的。"馮椿一邊忙著店里的事情,一邊抽空開導無知的小女生。說來她們只差三歲,但馮椿的閱歷卻比小爽豐富十倍。
"是呀,就好像娛樂圈一樣亂糟糟的。不過,那也很有趣呀。想想看,可以見到很多俊男美女呀。"模特的世界耶,無論男女都又高又美,又有美麗的衣服穿。只是想想,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馮椿的注意力顯然已不在小爽的身上。洗著杯子,她心里也在猶豫不定。蘇紀槐說的近期是什麼時候呢?他會不會就此作罷?那也好呀。她賭氣似的想,這正好說明他心意不誠。
不過,為什麼要刁難他呢?不想做的話,一開始回絕就好了,也不用浪費大家的時間。結果呀,還是自己"塵緣未了",想試又沒有膽量。
說來蘇紀槐也是個理想主義的瘋子,就為了三年前的一場秀,居然就認定她為設計師。如果他只是紈褲子弟,想趕時髦倒也說得通。可人家是凱瑟琳的高材生,是真正的實業家呀。終歸一句話,她搖搖頭,他真是瘋了!
"你說誰瘋了?"一片陰影突然籠罩在她的上空,男人特有的迷人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瘋子!"她忽然抬頭,差點撞傷他的下巴。哎呀,禍從口出了。
"小心呀。"他反射性地後退一步,隨即狐疑地瞪著她,"你在罵我?"
"沒、沒有啊。"她若無其事地眨眨眼楮,抽空用手在身後比個叉叉。沒听清楚就好,打死也不說。
"真的嗎?"那為什麼他的耳朵會很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