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書穎隱下心底的雀躍,專心听著,就怕听漏一個字。听著听著,她發現一個很不對勁的地方。
「對不起,我打個岔……」她滿臉納悶和不解。「你剛才說你並不愛你太太?」她沒听錯吧?
「沒錯,我從來沒愛過她。」他坦承。
「既然沒愛過她,你為什麼會傷心過度,隱居起來不過問世事?」這……說不通啊!
「是誰告訴你,我是因為傷心過度才隱居起來的?」想也知道是誰編出這麼可笑的謊言。
「你丈母娘。」
「她說的話,你也信?」
「呃……」他說得沒錯,他那個丈母娘的話根本不能听。「對不起,請繼續往不說。」知道他從來沒有愛過死去的妻子後,她情緒高漲,心情愉悅,更加興致勃勃地听著。
「我是個傳統守舊的男久,堅持要生孩子傳宗接代,但張佳楓卻是個奢華又愛玩的年輕辣妹,深怕身材變形,堅決不生。直到我以拒絕支付她每個月的血拼帳單作為要脅,她才忿恨地點頭答應。」說起那段失敗的婚姻,他顯得疲憊又無奈。
「因為她家早就是個空殼子,供不起她奢侈的花用,才會設計讓我們結婚,而我竟然呆呆地走進張家設好的圈套。」
張家早就收買好他身旁的左右手,提出聯姻的主意,還拿出早就被移轉所有權的土地來哄拐他,他太信任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助手,結果栽入這場大騙局中。
他是個守舊的男人,就算婚後得知被騙,也不會輕言離婚,只能認栽。
「她懷孕的那幾個月,不管是對我、對她,還是對其他家人,都是一大折磨,因為只要她身體不舒服,也要讓所有人跟著她一起不好過。」想起那段時間的煎熬,他仍舊余悸猶存。「懷孕四個多月後,她發現自己的體重增加了,竟然瞞著所有的人偷吃減肥藥,結果不到七個月就早產,生下安安。」
「蛤?」懷孕還吃減肥藥?這算什麼母親啊!
「當時她胎位不正,小孩生不出來,醫生要求剖月復,她堅決不肯答應,只因為會在肚子上留下一條丑陋的疤痕。由于她進產房時,意識還很清楚,醫生無法強制開刀,最後是她昏迷了,醫生趕緊出來找我簽手術同意書,才動刀生下安安。」
「拜托喔……光听你說,我都受不了那個女人的行徑。」太離譜了,完全沒有一個身為人母的自覺。
「所以,我決定自己受夠了,再也受不了跟她共同生活,想著往後如果她又使性子嚷著要離婚,那就離吧,我不在乎!」
原來他早就動過離婚的念頭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中的感受,竊喜?感傷?還是松了口氣?
「只可惜,她沒有再提過離婚……」他滿是哀傷地說。「因為她生下安安的當天,就難產過世了。」
「……」雖然已經知道結局,她听了還是覺得遺憾。
她是不喜歡張佳楓的為人,但不表示她樂見張佳楓的死亡,畢竟是一條人命。
「她是被我害死的……」這就是他這四年來一直背負的沉重罪孽。「是我害安安一出生就沒有媽咪,是我的錯!」
「不,這不是你的錯!」她大聲反駁。「她的死當然不是你的錯!」他怎麼會這麼想?
「當然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逼她生孩子,她就不會死。」這些年來,他一直這麼認定,也把罪扛在自己身上。
「張佳楓會死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堅決地說。「她的死跟懷孕無關,如果她不亂吃減肥藥,就不會死。」
「可是……」
「如果不是她顧忌一條小小的疤痕,醫生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動手術,不但可以讓安安順利生出來,她也可以保住一條命,但是她寧死也不願醫生動刀,這怎麼能怪你?」
「但……是我逼她生孩子的。」他還是卡在這一個點上,無法放過自己。「她如果沒懷孕。就不會踫到這一切,現在也還會活著。」
「你錯了!」她完全無法認同他的觀點,斬釘截鐵地駁斥道︰「是張佳楓的愚蠢和膚淺害死了自己,跟你無關。」
「可是……」他當然知道是張佳楓的愚蠢和膚淺害死她自己的,但是真的跟他無關嗎?
「張佳楓就算不是嫁你,也只會嫁進其他豪門,依你看,其他豪門不會逼她生孩子嗎?」
「……會。」豪門最重視傳宗接代了,怎麼可能不逼她生。
「那你再說說看,依張佳楓的個性,就算她不是跟你結婚,但是懷孕了,會不會選擇吃減肥藥?」
「應該還是會。」那個女人只在乎外表,根本不知輕重。
「所以我才說是張佳楓的個性和愚蠢害死她自己。」她作出簡單的總結。「就算你沒逼她懷孕,你也會跟她離婚,等她跟下一任金主結婚後,遲早還是要懷孕,她依然會選擇走上絕路。」
「但……她是因為生下我的孩子才死的啊!」
「我講了這麼多,你怎麼還是听不懂啊?」她也惱了。「為什麼別的女人都能平安生下小孩,偏偏她死了?那是因為她拿自己的生命健康開玩笑!只想到要保持好身材,卻不顧小孩的健康和安全,所以才會早產。偏偏她又只顧著愛美,擔心留下疤痕,遲遲不肯動刀,差點連安安都被害死。她就算沒懷孕,也會因為其他愚蠢的理由送命。而你,竟然笨到要為她的愚蠢負責,你是哪條神經壞掉?」
「……」他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麼罵他呢!
雖然被痛罵了一頓,但他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因為他被罵醒了!
她說的沒錯,張佳楓的個性輕浮又貪美,愚蠢到在懷孕的時候吃減肥藥,會死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就算沒有懷孕,她也很可能因為其他可笑的原因送死,他有必要替這樣的人扛罪嗎?
「我都講了這麼多,你如果還是听不懂,簡直比安安還不如了!」見他還是沒反應,她又急又氣,恨不得用鐵槌敲開他的頭,好好修整、修整,看他的頭腦能不能清楚一點。
「你這麼沒耐性,怎麼能當老師?」他失笑。
「還不是被你氣的。」若不是為他著急、替他抱不平,她何必氣壞自己?
「謝謝你。」他展露清朗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積壓在他心中四年的淤泥,全被她剛才一番嗆辣的言詞給沖別干淨了,他現在不再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他這笑容代表什麼?醒了嗎?還是……
「你也許不適合當老師,卻很適合去當訓導主任。」
「藍立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指她很凶嗎?還是愛說教?
般清楚,若不是為了罵醒他,她有必要破壞形象,破口大罵嗎?
「哈哈哈……」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他更覺得好笑。
「喂!你不要一直笑,說啊!」
她越催,他笑得越大聲,把安安都吵醒了。
「爸爸,你在笑什麼?」安安被笑聲吵醒,揉揉眼楮好奇地問。
「你看媽咪像不像母老虎?哈哈哈……」
「嘻嘻嘻……媽咪像母老虎……」年幼不懂事的安安,還不知道母老虎是什麼意思,就被老爸給拖下水。
「你……你……好啊,你們父女聯合起來欺負我!看我的厲害!」她使出一指神功,對著安安的胳肢窩搔癢。
「媽咪——哈哈哈……爸爸……救我……爸爸……」
安安笑著叫著扭來扭去,逃到爸爸身後避難,她的魔指來不及避開,竟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胸前的小突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