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見死不救?」亂用成語。她又沒有危險,哪來的見死不救?
「唉呀……這……說不清啦!反正你陪我回家,我給你十塊錢的保護費。」只要不再被「人」追,她寧可貢獻自己的零用錢。
「好。」輕輕松松就有十塊錢入袋,男孩馬上點頭答應。
「我們走吧!」她開心地拉著男孩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
「別拉我啦,我自己會走。」從小被打到大,他很討厭跟別人有肢體上的踫觸。
「借拉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干麼那麼小器?」不顧他的掙扎,她捉得更緊。「別忘了,我要付你十塊錢耶!」
「你如果要抓我的手,要再加五塊錢。」範方精明的腦袋飛快地轉動。
「好啦……錢鬼!」袁沅不爽地咕噥,掏出十五塊錢交給他後,立即緊握住他的手不放。「喂,你叫什麼名字?」
「範方。」
「範方?真巧,我叫袁沅耶!」她露出爽朗的笑聲。「一個方、一個圓,哈哈哈……真巧!」
回過頭看那些阿飄無計可施的模樣,她立即得意地送它們一個大鬼臉。
炳∼∼只要有這個「護身符」在身邊,她就安啦!
★★★
來到家里明亮的燈光下,袁沅總算看清範方的長相。
他的個頭非常瘦小,頂多一百五十公分高,體重也許還不到四十公斤,臉色非常蒼白,白淨的臉上嵌著一雙黑黝黝的大眼,正防備地盯著四周。
他長得很漂亮耶,比她這個女生還要秀氣好看。
只可惜,他臉上和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黑青瘀血,破壞了他的俊美,袁沅天生的正義感立即油然生起。
「這是誰打的?」
他身上布滿傷痕,有新有舊,幾個比較大的傷口甚至皮開肉綻,簡直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怎麼會有人這麼殘暴?竟然對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下毒手!
喔∼∼她氣到胸口快冒出熊熊火苗啦!
「跌倒。」他漠然地說出常用的理由,彷佛身上的傷與他無關。
「你騙誰啊!」袁沅英氣的濃眉攏起,大眼圓瞠,以專家的口吻反駁。「我從小打架打到大,跌倒的傷跟被揍的傷,我會分不出來嗎?」
老媽常罵她是「麻煩磁鐵」,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麻煩就會自動找上門。
吼∼∼又不是她主動招惹來的,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耶!
「沅沅,你又在跟誰吵架?我警告你喔,你別再給我惹麻煩,否則我打斷你的狗腿!」袁母的大嗓門從屋內傳來,隨著話語結束,人已經出現在門口,發福的身軀意外的輕巧。
「我沒跟人吵架啦!」袁沅不爽地大吼。
範方警戒地退後兩大步,防備地盯著火爆的母女檔,小心戒備著,只要一有麻煩就逃,這就是他這幾年訓練出來的生存之道。
「你講話這麼大聲干什麼?」袁母一個巴掌打在袁沅頭上。「你老母沒耳聾!」
「厚∼∼」她吃痛地模著頭,閃遠一大步。「很痛耶!」
「廢話!要是不痛,我干麼打?」袁母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難怪我會動不動就跟人打架,這根本就是遺傳的關系嘛!」袁沅振振有詞地說著。
人家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果然是至理名言。
「你自己愛打架,不要牽拖到我身上!」袁母又賞了一個爆栗給她。
「喔∼∼」袁沅再度抱頭鼠竄。「我要告你虐待兒童!」
「哪個『兒童』像你這麼高大!」袁母一把推開擋路的「兒童」,一臉和藹可親地跟範方打招呼。「你好,我是沅沅的媽媽,你是她同學嗎?我好像沒看過你耶!」難忍心疼地打量他身上的累累傷痕。
這明顯是被打傷的,而且極可能是家暴!
夭壽喔,哪個狠心的父母打的?
第1章(2)
「媽,你嘛幫幫忙!」袁沅受不了地嘆了好大一口氣。「我跟他個子差那麼多,怎麼可能是同學?」
「你的個子看起來就像是國二生嗎?」袁母冷冷地吐槽她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一轉頭看向範方又立刻換上一張熱情的臉。「你今年幾歲啦?幾年級呀?」
「我今年十三歲,念『東和國中』,一年甲班。」袁母意外的親切讓範方錯愕了一下。「上個月才搬來這里的。」
「嗄?!你才小我一歲?怎麼可能!」袁沅不敢置信地大呼小叫,他身高不到一百五,瘦不啦嘰的耶,怎麼可能是國中生?她那個上小六的弟弟還比他高壯咧!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每餐吃三碗飯啊,大飯桶!」袁母不客氣地掀女兒的底,轉過臉面對範方時,又換上和藹的臉。「對了,你吃晚飯了沒?要不要在我們家吃個飯?」
「不用了。」他要趕著去買酒,否則回家又要挨揍了。「我要走了。」
原本還以為她們母女會打起來,上演全武行,沒想到事情的演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們母女間的打鬧看起來很溫馨,一點兒也不嚇人。
原來,親子間的相處也可以是這種形式,他很羨慕。
「等等,你的傷!」袁沅想起他身上的傷,出手阻擋他離開。
「我沒事。」他不自在地閃躲。
「老欸∼∼你快出來!」袁母強拉住他的手,大聲喊叫援手。
「放開我!我沒做壞事,放開我,不要抓我……」突然被抓住,範方嚇壞了,拚命掙扎著。
「可憐的孩子……」感情豐富的袁母,給了範方一個結實的熊抱。「看你被嚇得……」
「……」範方被嚇到動彈不得。出生到現在,沒人抱過他、關心過他,所以此刻他真的嚇呆了。
「……干什麼?大呼小叫的。」村長大人出來看究竟。
「你看他的傷。」袁母眼眶泛紅。「夭壽喔,打得這麼狠!」
「走,我帶你去醫院。」袁父二話不說就牽出摩托車。
「我不要去醫院!我會被打……我不要……」範方驚嚇地連連後退,撞到他身後的袁沅,又蹦地跳開,差點跌倒。
他怕惹來警察的關注,回家後會有更凶狠的懲罰。
「是誰打你的?」袁沅扶住他,一臉憤慨地握緊拳頭。「告訴我,我去替你報仇!」
她天生正義感十足,最受不了有人欺負弱小,那會讓她激憤到想扁人。
「……」範方低頭不語。
「你是……範大海的孩子嗎?」袁有德不愧是村長,村里的人他幾乎全都認識,略一想就認出了他的身分。
範大海是上個月才搬來的新住戶,只有他跟兒子兩個人,就他所知,範大海沒有固定的工作,只靠打零工賺些許錢,賺的錢全拿去喝酒了,是個酒鬼。
「……嗯。」範方羞愧地點頭。
「你媽呢?」
「五年前病死了。」母親曾跟他說過,她跟父親是為愛私奔在一起的,原本父親開了一家雜貨店,日子過得還不錯,但在他出生後沒多久,父親幫朋友作保,結果朋友落跑,他被迫賣了所有資產還債,之後就靠打零工養家,收入很不穩定,有一餐沒一餐的,就連健保費都無法繳交。
在他上小學前,母親患了感冒,引發肺炎,由于沒有加入健保,家里又籌不出錢看病,借也借不到,結果不到一個月,母親就撒手人寰了,從此父親性格大變,嗜酒如命,而且發酒瘋時會打他出氣。
「是你爸打的?」袁有德只能嘆氣,說出已知的答案。
範方沒有回答,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身上的傷是你爸打的?!」生長在一個幸福家庭的袁沅無法相信世上會有這種禽獸家長。「可惡,我要去讓你爸嘗嘗被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