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了的名聲想要漂白,就像是要將馬桶變成飯鍋,難哪……」她的語氣听起來有著淡淡的厭煩,但是慵懶的神情卻讓人看不到抱怨的丑態。
當初是為了氣她家老頭才會故意弄壞名聲,每隔幾天就傳出一個新緋聞,不是某個明星,就是哪個企業家,久而久之,她便花名遠播。
她的目的達到了,老頭每回看到她都氣到跳腳,但卻也換來層出不窮的騷擾。
並非每一個跟她傳出緋聞的男人都是君子,當他們發覺無法從她身上嘗到該有的甜頭後,就以破壞她的名聲作為報復。
所以呢,她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破敗,幾乎跟「撈女」同詞。
「你看起來不太像有被煩到的樣子。」她的表情太過輕松愜意,太過無所謂。
「這類騷擾我還可以應付。」她聳聳肩,自我解嘲。「誰教我的長相不屬于小家碧玉型,容貌艷麗的人一定會被貼上婬亂的標簽,總要讓八卦雜志有東西寫呀,否則不知道他們又要惹出什麼亂子呢!」
對于不相干人士的謾罵和挑釁,她向來不放在心上,愛寫就由他們去寫,她不在乎。
「你喔……」既然當事人都不在乎,化妝師也只能搖搖頭離開。
「丁萸,相片拍得好極了,可以交差嘍!」將記憶卡連接到電腦檢視所有的相片後,攝影師滿意地宣布提早完工。
丁萸是個不可多得的模特兒,不僅本身條件好,工作態度更是沒話說,只要是跟她合作,幾乎都可以提早完成工作。
「太好了!小王,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丁茤萸送上一個嫵媚的飛吻後,不疾不徐地走到更衣間,迫不及待想卸去臉上的濃妝,套上最舒適的保暖衣物,她快被凍僵了。
「美萍,你可以先走了,不用等我。」對著大鏡子,她拿起卸妝棉卸下濃妝。
「耶!」美萍興奮地拿出手機撥打朋友的電話。「喂,我可以提早下班,我們改約在……」
直到卸妝棉上沒有任何粉彩後,她換上保暖的白色套頭毛衣和牛仔褲。
幣上電話,美萍快手快腳地將瓶瓶罐罐收進小袋,再放進大提包,拍攝穿的八套內衣褲也一一折好,放進大提包,這些都是廠商贈送的戰利品。
「要不要搭我的便車?」
「我跟朋友約在忠孝東路四段,順路嗎?」丁姊最好了!不但沒有架子,還不介意當免費司機,這種主子哪里找啊!
「走吧,沒有車子到不了的地方。」
叮叮當、叮叮當,鈴聲多響亮∼∼
還有半個月才過耶誕,但聰明的商人已經在搶商機,歡樂的聖誕歌聲此起彼落,每個人的臉上笑容洋溢,閃爍的燈火照亮整個鬧區。
離開攝影棚,送美萍到目的地後,丁茤萸駕著紅色奧迪,困在擁擠的車潮中。看著窗外熱鬧歡欣的景象,她突然覺得孤單。
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她戴上耳機,按下通話鍵。
「喂。媽,我很好……不,我過年有工作,不回家……不是借口……你也知道我一回家就會跟爸吵架……不是我的問題……好啦,你不要哭了……我會回去,可以了吧?……嗯,我知道,我會注意安全……好,掰。」
結束通話後,艷麗的俏臉看不到任何歡欣,只有無奈,尤其是想到被迫回「家」,她的臉色又多了幾分黯淡。
對她來說,「家」從來不是溫暖的休憩站,而是爭吵的牢籠。
多年前跟老頭鬧翻之後,她寧可住在只有十坪大小的套房,也要搬出老頭的豪宅,一年頂多只在除夕夜進家門,但每次待不超過半個小時就會跟老頭起沖突,連年夜飯都還沒開動就被老頭攆出家門,顯然今年也不會例外。
想到又要回「家」面對一年一次的火爆沖突,她就覺得煩,但她又拿老媽的淚水沒轍,只好妥協。
唉……真煩。
她是家里的黑羊,上頭兩個姊姊和母親對于老頭不理性的性別歧視,選擇沉默以對,不跟他起正面沖突,只有她會跟他辯駁。
大姊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對象是老頭一手安排的,因為老頭看上大姊夫的工作能力,藉由聯姻讓大姊夫順勢當上接班人,接下老頭一手創建的「丁碧建設」。
二姊幾乎是被當成男生養大的,她的外表就像個俊俏的冰臉帥哥,家里附近經常有愛慕的小女生徘徊。父親原本想讓她繼承家業,但半路殺出大姊夫這個「程咬金」,讓被當成繼承人養成的二姊如今成為一個尷尬的存在。
而她呢,打從國中叛逆期開始,只要一跟老頭踫面就斗。不是她不孝,只是老頭重男輕女的觀念已經離譜到無可救藥,這點從她家三姊妹的名字可以一窺究竟。
大姊——丁煥娣,喚來弟弟。
二姊——丁若男,從小被當成男孩來養。
她,丁茤萸——多余的人……有哪個父親會幫孩子取這種名字?!
她跟老頭前世一定是斗牛跟斗牛士的關系,她是拿著紅旗揮舞的優雅斗牛士,老頭則是被氣得亂撞的暴躁公牛。
靶謝她家老頭多年的「教」,讓她學到爭斗的藝術,如何以最致命的言詞取得勝利,而不是扯破喉嚨大吼大叫,最重要的是保持優雅閑散的態度。
很多人都是被她氣定神閑的悠哉態度給氣炸的,她家那個老頭就是其中一個。
想想柔弱的老媽也挺可憐的,跟高壓統治又重男輕女的父親生活了快三十年,竟然沒發瘋,忍耐力絕對可以名列金氏世界紀錄。
若要她列舉世上最討厭的動物,除了老鼠之外,非男人莫屬。
有了父親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壞榜樣,讓她對男人完全產生不了任何興趣,尤其是強勢的男人,更是讓她感冒,偏偏她遇到的都是一些自負到極點的豬頭。
第1章(2)
刻意避開車流,隨心所欲地左轉右拐,沒想到讓她來到一個夜景超棒的陌生地方。
「咦?這里是哪里?好漂亮!」她想也沒想就熄了引擎跳下車,找了一個視野最棒的地點坐下。
今天的天氣雖然寒冷,但能見度很高,可以清楚鳥瞰台北市區的夜景,還好她穿了羽絨大外套,不怕冷風吹。
「真棒!」想在台北找到一個可以看夜景,又不用人擠人的地方,很難呢!「今天的運氣真不錯。」
不知道坐了多久,越坐越冷,她開始東張西望,這才發現附近沒有住家,就連路燈都沒有,整條路都是黑抹抹的。
她的膽子向來比一般女生大,看恐怖電影會看到哈哈大笑,甚至在大學夜游時因為曾獨自一個人走進所謂的廢墟游蕩,故而博得「丁大膽」的封號。但此刻,她也不禁覺得背脊發寒。
二話不說,她趕緊回到車里,插入車鑰匙啟動,但車子卻動也不動。她不信邪,又試了好幾次,終于確定她的車子竟在最不該鬧脾氣的時後選擇罷工!
「不會吧?上個星期才做過固定保養耶!」她無奈地側彎著身,打開副駕駛座前的儲放格,找出車子的維修手,上頭列有二十四小時的拖吊服務電話,接著又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咦?」她傻眼地瞪著一片黑的手機螢幕。「竟然沒電!」
不、不會吧?
「天啊……」她很少驚慌失措——多虧老頭多年的教——但莫名地被困在不知名的荒郊野外,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突然,她發現前方有個一閃一閃的燈源緩緩接近,微弱的光芒在一片黑暗的夜里,有如燈塔般明亮。
「那是……」她納悶地盯著那道微弱的燈光。不像汽車,也不是機車,更不會是螢火蟲,那……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