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這不是廢話嗎?」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又癱回治療椅上。「說到底,我還是得拔就對了。」
「沒錯。」
「簽就簽吧!」他還能說不嗎?卷起雙手的衣袖,大有慷慨赴義之勢。「簽哪里?」
「如果你已經明白我剛剛所說的話,請在這里簽名。」她指了最下方的病患簽名處。
大筆一揮,朱地北簽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燻衣拿回同意書,在上頭簽上醫師的名字,洗淨雙手,備齊拔牙的器具。
拔下排智齒可是件大工程,尤其他的牙齒又長得太過健康,她已有長久抗戰的心理準備。
十分鐘後,朱地北瞪著她手上的針筒。「……一定要打針嗎?」說起來很丟臉,堂堂男子漢,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打針。
「下打麻醉針要怎麼拔?除非你可以忍受比現在還強上數十倍的劇痛。」
他當然不可能忍受那種劇痛。「可是這針筒很大……」
「打針就像是被蚊子叮一下,不會痛的。」她完全將他當成小孩子哄。
他苦著一張俊臉,張開嘴,眼楮閉得死緊,就怕看到針頭。
燻衣趕快注射兩支麻醉針,由于下方的智齒很難拔,她曾經有過拔了一個半小時的紀錄,所以通常都會先打兩針,若是長久奮戰,還要再補打一針,以免失去藥效。
「現在還會痛嗎?」她敲敲那顆作怪的牙。
「不會,完全沒感覺。」他睜開眼,滿臉驚喜地踫踫腫脹的臉頰。「早知道注射麻醉針便沒事,我早就來打了,也不用連痛兩天。」
「麻醉針又不是止痛用的,治標不治本,只會讓情況更嚴重。」
既然上了麻藥,他還怕什麼。「來吧。」
「嗯。」她從盤子拿出一支拔牙鉗。
「啊……」看到她手上的「武器」,他忍不住輕叫一聲。天啊,那支鉗子看起來很恐怖啊!
「妳真的要用妳手上的鉗子拔我的牙?」他強忍著恐懼討價還價。「能不能換別的武器?」
老實說,打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沒有像現在這麼怕過。
「我已經幫你打麻藥了,你還怕什麼?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壯漢嚇成這副德行,說出去能听嗎?」對付這種人,激將法最有用。
「誰說我怕了……」被她一激,就算心里再恐懼,他都會忍住。
看到他因她的話而ㄍㄧㄥ著,燻衣的嘴角微微勾起,下達命令。「嘴巴張開。」
一個脾氣火爆的大男人,坐上治療椅就怕成這樣,截然不同的對比,非常有「笑果」。
他乖乖地張大嘴,任她擺布。只是他緊閉的雙眼和握得死白的拳頭,以及全身緊繃的肌肉,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害怕。
她趕緊把握機會拿出刀子,輕輕劃開緊包住智齒的牙肉,將拔牙鉗伸進他的口,夾住作怪的智齒,用力一拔--
沒反應。
她深吸一口氣,再拔--
還是沒動靜。
他的牙齒長得太過強健,很不好處理,耗上幾十分鐘是免不了的。一
幾十分鐘內,她換了各種角度,慢慢撼動他太過強健的牙齒。
沒看過這麼健康的牙齒,若能成為她的收藏,那就太棒了!
朱地北緊閉著雙眼不敢亂看,听覺和嗅覺就變得格外敏感,金屬敲在牙齒上的聲音讓他忍不住發毛,只好想辦法轉移注意力……
嗯……他努力嗅了幾下,聞到她身上隱隱傳來的香味,淡淡的香氣很好聞,不像是人工香水的味道,應該是她本身散發的體香,很舒服,有放松精神的作用……
他微微睜開緊繃的眼皮,誰知一入眼,竟然是她過度「閃閃發亮」的眼神,看得他頭皮發麻,神經再度緊繃。
她的眼神好恐怖喔!
「會痛嗎?」她發現他的異樣,停下奮戰的動作。
「不……會……」其實他已經緊張得渾身皮皮挫。
「那就好。」使出全身力氣一拔,攪和近五十分鐘,頑強牙齒終于落在她手上。「緊緊咬住。」她顧不得擦汗,將他口中的吸水器拿掉,趕快拿出干淨的紗布放在傷口上。「你要一直咬著,半個小時後才能拿掉。」
「唔……」他听話地緊緊咬住紗布止血。
「哪,」她將手中的牙齒秀給他看。「牙齒已經拔掉了。」他的牙齒很健康,牙根很長,難怪要花多些時間才能拔除。
這是她見過最漂亮的牙齒!雖然長歪了,但本身卻非常完整,而且齒形很漂亮、健康,是個很好的「收藏品」。
真想多拔幾顆下來,否則下次要見到這麼好的「貨色」,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多送她幾顆牙?
「你要拿回去做紀念嗎?」燻衣將牙齒裝在小拉煉袋里,有點不舍地遞還給他。
「唔唔……」他死命搖頭,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顆害他連著痛苦兩天的罪魁禍首。
她如獲至寶地緊緊抓住袋子。「那就送我當標本嘍?」
他揮一揮手,意思是說「隨便」。只要不讓他再看到它,埋了都OK。
「太棒了,謝謝……」她興奮地道謝,眼楮一直盯著手上的牙齒不放,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這個「禮物」。
這女人還真奇怪!不就是一顆牙齒嘛,值得她這麼高興嗎?看她一臉如獲至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中樂透耶!
不過,說真的,她這模樣還真逗人!苞第一眼見到她的冷血模樣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滿吸引人的。
若不是不想當個「無齒」之徒,他還真想多拔幾顆牙齒送她呢!
第三章
「地北,你那天怎麼放人家鴿子?好過分喔∼∼」朱地北一進到「火」,麗塔立即黏上他的身子抱怨。「我不管,你說,你要怎麼賠人家嘛?」
本以為朱地北會笑嘻嘻地說那今晚就讓她陪,沒想到,卻听見他沒什麼好氣的回答--
「妳又不缺我一個男人,隨便找一個解決不就得了。」
距離拔完牙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他的傷口復元狀況良好,腫脹跟著消除,恢復以往的帥哥臉,立刻上「火」找樂子。只是看到這些熟識的面孔,他竟然會興致躍缺,提不起「性趣」,全身懶洋洋的。
「……」他直接的言詞讓麗塔愣了幾秒鐘,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唉唷/;你怎麼這樣說?人家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耶!」
「少來!」他不耐煩地戳破她的謊言。「妳這話騙騙毛頭小子還可以,別拿來耍我。」麗塔無味的言詞,讓他煩到不行。
奇怪,以前他還挺能享受這種無意義的打情罵俏,為什麼今天他竟會覺得這種談話索然無味?真是悶死人了!
麗塔白女敕的手撫上他胸口微露的胸膛。「地北,你說話干麼那麼沖嘛……」不愧是手腕高竿的交際花,就算心里惱火,仍能按捺住情緒。
「唔……」她身上過于濃郁的香水味,讓他忍不住皺眉,微微撇開臉。
奇怪?以前怎麼沒發現她身上的香水味太嗆,香味就是要淡淡、似有若無才會吸引人,就像是……
欸?!怎麼又想到那個牙醫?
他發覺自己這幾天太常想起于燻衣了,不論是她的伶牙俐齒,還是閃閃發亮的眼神,或是為了一顆牙齒而展現的單純笑臉,都不斷在他腦中回蕩。
這是怎麼回事?
「地北,今晚就讓我陪你嘍?」麗塔努力忽視他異于平常的冷淡,進一步提出邀約。
「……」他不像往常一樣欣然接受這類自動送上門的艷遇,甚至覺得厭煩,提不起勁,腦里怎麼想都是那個讓他吃了不少排頭的牙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