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想念一個人。
不管是工作、開會、吃飯、駕車,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直到現在,他總算知道相思是多麼地折磨人!
當初沈曼菲死時,他的難過是因為濃濃的自責,無關情愛。但是如今失去幽蘭,他是打從心底感到悲傷,這種酸澀的苦楚,是他生平的第一次體驗。
幽蘭說得對,他老是沈湎於過去所失去的,而忘了珍惜現在所有。所以總是不停地做出讓自己後悔也傷了別人的傻事,這是他自己個性的問題。只是就算他願意修正這個缺失,也已經太遲,因為再也喚不回幽蘭的心。
「叩!叩!」有人敲他的車窗,驚醒了正趴在方向盤沈思的他。
「對不起,我馬上開……」他以為是擋到別人車子的出路,連忙出聲道歉,沒想到搖下車窗一看,竟然是——白幽蘭!
「幽蘭!」他連忙下車,眼楮眨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這只是一場夢。
「能不能請你以後別在這里出入?已經有鄰居在抗議了。」他這一個月的「監看」行徑,已惹來不少民怨,逼不得已只好由她出面制止。
「害你受到責怪了嗎?」他沒有想到自己單純的渴望,會替她帶來不便。「真是對不起,我只是想遠遠地看你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需要我去跟他們道歉嗎?」眼神是誠惶誠恐的認真。
「算了,只要你別再來就行了。」她急急轉頭,不敢與他認真又炙熱的雙眼交會,就怕被灼傷。
記得以前他們親熱時,他也經常以這種眼神看她,看得她全身快要融化……
幽蘭連忙搖搖頭,甩開胡思亂想,她不能再被過去羈絆!
他緊張地為自己爭取。「我只想遠遠地看著你,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千萬不要連這小小的精神寄托都要剝奪。
「你這樣做就已經打擾到我了!」當她得知他每天都會不定時在屋外站崗時,她的心竟然開始浮動,不復先前的平靜,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心慌。「我們已經離婚,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要不然她擔心自己的堅持會出現裂痕。
他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沒有要離婚……」
「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你怎麼想嗎?」她冷冷地回視他。「一段無法互信互愛的婚姻早就該結束,是我太傻,才會造成這場悲劇。」
「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沈曼苓住進來的,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麼多是非,這都要怪我!」他自責不已。
當初是為了要減輕罪惡感才會引狼入室,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禍端,都是他不听人規勸才會引起的,是他的錯!
「現在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難道我的孩子能因此活回來嗎?」听他提起沈曼苓,她心中的怨恨又慢慢回籠。
「對不起……」他虧欠她太多了,光是一句對不起,無法表達他心中的歉意於萬一。「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但我是真心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過得好……」
他溫柔多情的話語,讓她幾乎要淪陷其中……
「只要你離我遠遠的,我就能過得更好,你不要再來破壞我的平靜。」她的心中響起了警示燈,一心只想趕快將他驅離,以免才築起的心牆被他的柔情攻破……
餅了良久,他終於點頭,聲音空洞而無力。「我知道了……」如果這是她的希望,他會遵守。
幽蘭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憔悴的面容,匆匆轉身逃離,但是隱約听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嘆,夾雜著一句深情的愛語——
我愛你……
這句話隨著微冷的春風吹送到她耳里,清晰可聞,輕輕震動她深鎖的心弦,卻也帶來盈眶的淚水……
「你的愛來得太遲。」她的腳步一頓,又繼續往前走,表情哀戚地喃喃自語。「我已經不想再愛你……」成串的淚珠,一滴滴滾落,像是在悼念那段逝去的感情……
「唉……」姜濤看著她瘦弱卻倔強的背影,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後,開門坐進車里,緩緩將車開走。
一輛紅色小車隨即駛進他空出來的車位,若是眼尖的人會注意到這輛紅色小車不只是今天,就連昨天、大前天、還有上個星期也出現過。只是它聰明地停在不同的位置,但都是可以觀察白家門口出入的地方,所以比較沒吸引眾人的注意。
駕車的是一個美艷時髦的女人,她的眼光正惡狠狠地盯著白家大門,一抹算計的精光閃過,讓人不禁覺得背脊發冷,好像又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白幽蘭,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別想得到!」
第十章
那天之後,姜濤再也沒到白家門口「站崗」。
雖然少了奔波勞苦,但是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沒精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這天,陳嬸看到正在庭院除草施肥的姜濤,忍不住又開始叨念。「少爺,你每天搞這些花花草草,不吃飯也不去找少女乃女乃,有什麼用呀?少女乃女乃也不會知道你有多麼愛她啊!」
自從幽蘭走後,姜濤完全接管起看顧庭院的工作,尤其是不再「站崗」的這些天,更是傾注全部心力在花草上面,幾乎將它們當成幽蘭在照顧。只是,長了花草卻瘦了人,現在他的瘦削身材跟以前酗酒時有得比。
「這些都是幽蘭的心血,總不能讓它們枯了吧。」他溫柔小心地灑水在蘭花的土壤上頭,看著亭亭玉立的粉白色花朵,他的眼神更溫柔了。
對他來說,這些花是家里唯一跟她有關聯的東西,其余她的私人用品,在她離家時就已全部帶走,一件不留,讓他連思念的憑藉都沒有。
「可是你飯也不吃,又不好好睡覺,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住?」少爺就是敗在女人手里,之前是沈曼菲,現在則是少女乃女乃,而且癥狀還一次比一次嚴重。
他強擠出一抹疲累的笑。「沒事的。」
「叮咚——」突然門鈴響了。
「是誰呀?我去開門。」陳嬸應聲去開大門,迎進一名貴客。
姜濤一看到訪客,趕緊拍拍手上的泥土,驚訝地迎上前。「可焄,怎麼有空過來?」季氏的新任總裁公務何其繁重,哪有閑功夫串門子?
「給你送禮物過來。」季可焄神秘地揚揚手中的信封。
「那是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他將信封交給姜濤。
姜濤好奇地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文件一讀,頓時臉色大變——
「這是……」曼菲的調查報告?!「你怎麼會有這個?」
「算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他的耳目眾多,當然知道最近發生在姜濤身邊的事情。看到姜濤不知變通的死腦筋,讓情況越變越復雜,身為好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發現這個事實,他一點也不憤慨,反而隱隱有一種解月兌的感覺。「這是真的嗎?」
「應該不會假,我們已經比對過DNA,孩子是這個男人的。」他指出另一份報告,有一張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相片。「她那時拿你的錢養了這個小白臉。」
「DNA?你是怎麼做到的?」曼菲都死了這麼久了。
「你送去的那間醫院,是一間教學醫院,他們剛好將胚胎保留下來。」
「原來如此……」
原來,她是擔心事跡敗露,才會急著要跟他結婚,當他拒絕時,她的反應才會那麼激動,因而遭遇不幸。
「所以說,是她害死自己的。」他心中的愧疚總算得以放下,但仍替她感到遺憾。
「原來是沈曼菲偷人!」一旁的陳嬸听了以後,憤而大罵。「她真是不要臉ㄝ,竟然想把野種賴在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