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恩……」那坨垃圾不但會說話,並且沖過來抱住他,又哭又笑地叫著。「我終于見到你了……」
人說相思磨人,看她被思念摧殘的憔悴模樣,就知道這說法不假。
一張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臉,現在只剩鵝蛋大小了,而那雙大眼楮,此刻看起來更是大得驚人!
「沽怡?!」他訝然地放下手中的物品,不敢置信地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確認,深怕是海市蜃樓,或是思念過度的幻想作祟。」仲恩,我好想你喔……」一個多月的思念全化作淚水,潸潸流下,浸濕了他的衣衫。
這段日子,他渺無音訊,讓她的期待一天天落空,甚至開始相信父親的話,認為他並不在乎她,心情也一並跌到谷底,吃不下、睡不著,人跟著瘦了一大圈。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訝異地看看左右。「你爸爸呢?」不相信柯晉雄會放她一個人獨行。
「我……我離家出走。」父親派了四個人看守,不準她踏出家門一步,若不是母親的幫忙,她還無法「偷渡」成功呢!
看她瘦到只剩皮包骨了,做母親的,怎麼會不心疼?
突然,他沒有預警地推開她,態度隨即變得疏遠。「你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想到了季可君——她的未婚夫,為了她的幸福著想,他不能再跟她糾纏不清。
「為什麼?」她錯愕地望著他,臉上有兩道明顯的淚痕。「你不高興見到我嗎?」這不是她預期的結果,難道他真的不愛她!
「……」無法忍受她痛苦的神情,也說不出違心之論,他側過臉無言以對。
就算高興見到她又如何?他們之間注定沒有未來,又何苦糾纏不清呢?還不如斷得干脆點。
潔怡跟著轉到他跟前,繼續逼問︰「說話啊!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新滾出的淚珠,順著未干的淚痕,再度泛濫成災。
「……」臉再度別開,還是不說話。
就讓她誤會到底吧!正好可以讓她死心,回去嫁給季可君,當個少女乃女乃,絕對比跟著他吃苦強。
「你不要我?」如此顯而易見的拒絕,她就算想視而不見,都做不到。
他想嘶吼而出,不是不要,而是不能要!但是他一個字也沒有辮解,選擇沉默以對,任由誤會加深。
他忍心讓她過苦日子嗎?答案是不能。「貧賤夫妻百世哀」,這個道理,他懂。
就讓他當個無情人吧!
將他的沉默解釋成默認,淡淡地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呵……原來,是我自作多情……」苦澀的笑意,讓人看了心酸。
執著于這份最初的愛戀,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家出走,如今有家歸不得。沒想到她的犧牲竟是如此多余而可笑,因為他一點也不在乎,甚至連多跟她相處一刻都不願意。
不禁再次自問,他值得自己如此真心對待嗎?
「惡……」突然,她臉色蒼白地掩嘴干嘔。「惡……」
「你怎麼啦?」他再也無法裝作不在乎,焦急地沖到她身邊,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不要你管!」她不領情地推開他的手,臉色更難看了。「惡……」
「先進去再說。」急忙掏出鑰匙將大門打開,想要攙扶她,再度被她推開。
她急忙越過他,跌跌撞撞地沖進浴室,彎著腰對著馬桶大吐特吐。「惡……惡……」
仲恩擔憂地隨即跟上,看到她痛苦地不斷嘔出酸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干著急,直到她挺起身子,隨即擰了一條濕毛巾讓她擦拭,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人不舒服,怎麼還跑出來呢?」語氣雖然沖了些,但都是因為太過擔憂。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不舒服?還不是為了你!」潔怡橫他一記白眼,隨即丟出一枚炸彈。「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
「你……」這突如其來的答案,炸得他腦袋「轟」一聲「當機」,連基本的言語能力都喪失,只能傻傻地死盯著她仍舊平坦的肚子。
「為了這個孩子,我不惜離家出走,有家歸不得,歷經波折來找你,結果……」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是我太傻……」
這一、兩天的嚴重反胃,惹來父親的關切,經醫生診斷,這才發現她懷了身孕,也引起孩子的攻防戰;父親要她將孩子拿掉,而她抵死不從,甚至燃起最後的希望,鼓起勇氣前來找他。
誰知,卻認清傷人的事實——
他不愛她。
看她今天的沖動行事,替自己惹來一個多大的笑話!
羞愧難耐地一把推開他,只想逃離現場、逃離他,不願讓自己更加難堪。
「別走!」仲恩一個大跨步追上她,將她摟進懷中,抱得好緊好緊,膽戰心驚地說。「別離開我……」
「我不走,留在這里鬧笑話嗎?」她余怒未消地欲掙月兌他的懷抱,但根本動不了分毫,徒然讓自己嬌喘吁吁。「放開我!」
「別激動,以免動了胎氣。」他柔聲安撫,深怕她傷了自己。
沒想到她听了以後,反而放聲大哭。「原來,你是為了孩子……」難怪他的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放開我啦……」不在乎會不會弄傷自己,一心只想擺月兌他。
為了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他在她耳邊傾訴。「我愛你。」
這三個字仿佛是道魔咒,瞬間讓她的火氣煙消雲散,整個人更像是被點穴般,傻愣愣地僵在原處。
她又驚又喜地緩緩轉過身與他相視,小心翼翼地確認。「你剛剛說……你愛我?」
輕輕將她攬在懷中,深情地承認。「沒錯,我愛上你這個小魔女了。」
原本的退縮和猶豫,在得知她懷孕後,瞬間變成積極;現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他都不再退讓,絕對奮戰到底。
「騙人,那你先前為什麼都不來看我?而且剛剛還惡狠狠地趕我走,直到知道我懷孕了才要留住我,這又怎麼解釋?」她滿心疑慮待清,只因他的態度轉變太快,讓她無法輕易相信。
「你被帶走的那一天,我原想跟上,但是力不從心。」
「什麼意思?」
「你爸爸的那一記鐵拳,讓我在醫院里躺到第二天才醒過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不想增加他們父女的嫌隙。
「住院?!」顧不得還在生氣,慌張地對他「上下其手」。「嚴不嚴重?有沒有怎麼樣?還會不會痛?」關心之情藏都藏不住。
「別擔心,我沒事了。」故意轉個圈,讓她看到他完好無傷。
「差點嚇死我了!」她很清楚父親的拳頭有多硬,記得有一次曾親眼目睹一個壯漢被一拳打飛,當場口吐白沫,昏厥過去。
「出院後,我天天上你家想見你,但連續半個月,都被拒于門外。」他繼續述說自己的遭遇。
「可是我爸說……」話說到一半就停住,她頓時了悟這一切都是她父親搞的鬼。「後來一定是我爸爸跟你說了什麼,對不對?」
這就對了,要不然以他的個性,不可能突然放棄她,她絕不相信他是個負心人!
「他說……你未來的對象已經安排好了。」
「誰?」她怎麼不知道?
「季可君。」仲恩的聲音悶悶地。
「季可君?!我怎麼沒听我爸提起過?」為什麼她這個當事人一無所知?
「這是你爸爸親口跟我說的,應該錯不了。」他神情黯然。
她微微推開他。「就算是真的,難道就因為我有未婚夫,你就要放棄我?!」他也太容易放棄了吧!
「因為我比不上他。」沒人願意被比下去,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如季可君,而且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