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母親的經驗得知,為男人感到痛苦並不值得。
楊立昕低吼,「你用哪一只耳朵听到我要聯姻?你怕跟我糾纏不清,到時候分不干淨?你放心,我比你更討厭不干不淨、拖泥帶水的關系!」說完放開她的手,一臉寒霜的轉頭不再看她。
小小的車廂陷入可怕的沉寂。
對于她不友善的態度,他簡直不能忍受。他喜歡跟她在一起,自問還滿珍惜兩人共處的時光,正因為不知道兩人有緣相聚幾年,不是更應該和睦相處?結果,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他的耐性。
岳春帆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對她使性子?!他以為他是路人甲或路人乙,有時間在馬路旁鬧脾氣?幼稚、無聊、不知好歹!
難道是她當初看走眼?
不管如何,身為秘書的職責之一,就是提醒老板不要遲到,設法使他在時間內抵達宴會地點,否則便是秘書的失職。
忍耐,岳春帆。
對于鬧脾氣的小孩,雖然很想扁他一頓,但她是成熟有教養的大人,不能崇尚暴力——完全忘了自己打人很痛。
「總裁。」
沒反應。
「立昕。」
不理你。
很好,非常有個性,非常該死的有個性。
春帆看著他冷凝的側臉,往下瞄瞄他攔在腿上的大掌,十指修長、指甲相對干淨,果然是個自律甚嚴的人。唉,看在他至少很愛干淨、不討人厭的分上,她就讓他一次,悄悄將自己的手偷渡上去,一根手指畫圈圈,兩根手指順著指節滑動,三根手指頭……
他迅速抓住她搔癢的手,她在向他撒嬌嗎?他的心理起了微妙異常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的手很溫暖。」她神思飄浮地笑了笑。魔頭,沒時間讓你繼續任性下去,趕快恢復正常吧!
「你會冷?」感覺她的手有點涼,他看看她身上穿的無袖洋裝,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膀上。「我記得我有交代別讓你感冒。」
「還好,快夏天了。」春帆雙頰微紅地瞅著他,「幸好我不像絲絲走‘性感女神’路線,實在好花時間打扮,又必須不怕冷。」
「你不許穿那種衣服。」
嗤的一笑。「拜托,那也要胸部夠大才撐得起來,即使你想陷害我出丑,我也不會上當。」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男人很壞的立即反應,瞄瞄她的胸部,普通而已,確實不是的料。
「你看什麼看?」敢嫌棄試試看!
「沒事。」他在美國交往過女生,沒有特別喜歡。
「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會遲到。」
楊立昕以手機知會司機,王司機立即回駕駛座開車,人的好奇心不免往後照鏡看一眼,即使見到秘書小姐披著總裁的外套,也要當作沒看見。
短短八分鐘的車程,他耍玩她的手指頭,她都乖乖讓他玩,免得又再一次「路邊停車」,她會氣質破功的飆髒話。
快抵達會場時,她將外套還給他,幫他扣好扣子,他顯然很滿意,恢復平日一貫冷靜理智的一號表情。
「準備上戰場吧!岳秘書。」他完全清楚她的來歷,以及接下來會遇到哪些人,提醒她要有心理準備。
「是的,總裁。」
不愧是最有氣質的女秘書,笑得雲淡風輕。
***
妖姬!賤貨!狐狸精!
到底有多少貴婦名媛在心里偷罵範絲絲,範絲絲全欣然接下嫉妒的眼光。
楊立昕進門時,他的繼母林亞築馬上摟著楊彥甫上前,關愛的詢問︰「怎麼這麼晚?差一點點就遲到,對林老太失禮了。」
範絲絲馬上站出來出風頭,一笑媚態橫生,「都怪我不好,為了不給總裁丟面子,花太時間挑選適當的衣服。」
適當的衣服?只要能露的,沒有多一寸的布料,這叫適當的衣服?在場拉長了耳朵在听的貴賓,男的全眼楮一亮,女人則分兩種狀況,一種是少數,本身也是,更加抬頭挺胸,不想給比下去;另一種則在忙著用眼神警告自家老公或男朋友,包括林亞築在內。
楊立昕乘機走開,先去向林老祝壽。
春帆站在範絲絲右後方嘀咕︰「我就說你會引起公憤的!」
範絲絲趾高氣昂,「這是我的驕傲,不要太嫉妒我。」
春帆慢條斯理的淡笑道︰「相信我,我一點也不喜歡引人注目。」
「知道啦!你是‘惦惦吃三碗公半’(台語)。」範絲絲愛嬌而嫵媚生姿的笑著說。一開始知道楊立昕爬上春帆的床,差點沒嚇昏倒。她是鼓勵春帆不結婚也OK,當老處女則不OK,但,把魔頭食人魚釣上床,也太猛了吧!
能教範絲絲甘拜下風的,只有岳春帆了。
春帆但笑不語,往餐桌移動,她曉得自己只是老板身旁的配件,來插花的。
這位商界赫赫有名、連楊立昕都不敢等閑視之的林老,中午已于大飯店舉辦隆重的家宴,晚上則在自家別墅宴客,有一長排自助式的餐點,有七、八位服務生穿俊會場,送飲料或不沾你手的「一口食」。
春帆自居壁花角色,最好沒人注意到她,放松享受富貴人家的輕食料理,再以局外人「看戲」的心情,笑睇這一幕杯觥交錯、衣香鬢影的浮華世界。
先叉一個香草女乃酪球放進嘴里,冰冰涼涼的,起司的香氣好濃;旁邊有一個銀盤的手工巧克力,她見獵心喜的嘗一顆蘭姆葡萄酒巧克力,幸福得想掉淚,不客氣的連吃三個;栗子泥海綿蛋糕也棒呆了,只是吃多了甜點,就想換口味吃個咸派,抹上松露女乃油醬或香蒜黑橄欖的法國面包,光看便垂涎欲滴……
「春帆!你怎麼會在這里?」一名風度翩翩的儒雅青年突然立在她眼前。
清朗帶笑的嗓音宛如巨雷般震動了她的心,春帆不敢置信的抬眼瞪著他,何民駿,一樣燦爛如初陽般的溫暖笑臉,除了月兌去大學時代的青澀,變得成熟有魅力之外,一切仿佛沒什麼改變。
何民駿,她念大一時的直屬學長,兼初戀男友。
笑容如金陽般的溫柔男子,卻對她做出最殘忍的事。
但顯然他自己不那麼認為,胸懷坦蕩的看著她,一樣習慣以笑容迷惑人。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相遇,我也十分訝異。」何民駿有點志得意滿的朝整個宴會場面看著,彷佛他是這兒的主人。「我太太是林老的外孫女,十分受到疼愛,使我獲益良多。對了,你有收到邀請函嗎?」尾音存疑。
眸光低垂,春帆為自己乍見到他時仍忍不住心跳如擂鼓而感到可笑,向來清明理智的腦袋在瞬間一片空白,又算什麼呢?
不了,往事如雲煙,什麼也沒留下。
她抬眼,淡淡的淺笑。「我沒有收到邀請函,但我的老板有。」
「你的老板是?」
「楊立昕總裁,我是他的秘書。」
何民駿的眼里閃過一絲奇異的光采。「有人形容他是最俊帥的總裁,但我太太常說我外表並不輸給他,你以為呢?」
她能以為什麼?
春帆的眉尖輕輕蹙起,「何學長,你跟我們總裁是截然不同的人,他不在乎外表,只在乎工作能力。」
何民駿輕笑道︰「外界傳說他是個工作狂,沒時間交女朋友,只能花錢養一只騷狐狸當情婦,就是你的好朋友範絲絲,對不對?」
「沒想到何學長對八卦傳聞知之甚詳。」
「上流社會哪有什麼秘密?」以身為上流人士為榮。
的確沒有秘密,只有胡說八道。
好空虛的感覺呀!與初戀男友意外重逢,不是應該小鹿亂撞,心靈悸動許久嗎?明麗的雙眸不是該點亮了夢幻般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