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年!」陳馥仙柔聲道︰「別在外人面前教訓孩子,小金、小銀也沒說錯,我本來就不年輕了,只是有一點她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穿白紗。」
「不不不,馥仙,妳遠比無知的少女更迷人,更適合這一身高貴的白紗。」
「那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冷艷的美人一笑起來更令男人腿軟拜倒,裴富年沒有當場口水流滿地,歸功于歷練足夠。
水袖對母親的魅力佩服得一塌糊涂,那是天生的,後天的努力有限,反正這本來就是沒天理的世界,鳳凰生出丑小鴨,她早就認了。
「叔叔!」水袖對繼父有禮的一鞠躬,誠懇道︰「謝謝您帶給我媽幸福,從今以後麻煩您了。」有種娶她老娘回家,值得歌功頌德。
裴富年又是高興又是感慨,「馥仙,妳把女兒教得真好!」
陳馥仙不好意思太驕傲,只是與有榮焉地笑著。
裴金、裴銀更加臉上無光,含怨的目光瞅著水袖︰果真是邪惡的繼妹!害她們被爸爸訓了一頓,在雍泰哥面前丟臉。
大家移動腳步要出房間前往禮堂,兩姊妹心靈相通的同時伸出腳拐了水袖一下,使她跌了個狗吃屎,還將不習慣穿的高跟鞋一只踢飛了出去。
「哎喲!」痛痛痛。
「水袖,妳要不要緊?」殿後的馬元元連忙將水袖扶起來,憤怒的指責裴金、裴銀,「妳們居然一人伸出一腳來絆倒水袖,真是太過分了!今天阿姨在場,妳們就這樣欺負水袖,以後背地里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她自己不小心,關我們什麼事?」裴金、裴銀認定了只有馬元元瞧見她們使壞,一味裝無辜。「我們才害怕變成灰姑娘呢!」
裴富年與陳馥仙都有些為難,尚未同住,小孩子已先斗起來。
「阿姨!」馬元元知道水袖本性是善良的,凡事喜歡低調,但怕她吃虧,干脆道︰「以後讓水袖住在我家好了,因為她們顯然不喜歡多一位妹妹。」
「知道就好。」裴金、裴銀輕哼道。
裴富年的臉色凝重起來,連陳馥仙都眉宇輕顰。
水袖笑得如風吹拂水,一派清爽。「我沒事。不小心跌倒,爬起來就好了嘛!今天是叔叔和我媽的大喜之日,別耽誤吉時……咦?我的鞋子呢?」
林雍泰揀起一只她的銀色高跟鞋,來到她面前,半蹲下來,一手托住鞋子,一手輕握她的腳踝,如王子為灰姑娘穿上玻璃鞋一般,溫柔的為她服務,彷佛她是尊貴的公主,值得最好的對待。
水袖站在原地,受寵若驚的垂首俯視著他。原來這年頭還有紳士精神的男人,而她還不算是美女呢!
林雍泰則仰頭凝視,心中有股隱約的奇異感悄悄升起。來不及多想,他站起身,「走吧!婚禮要開始了。」拉起她的左手勾在自己的臂彎,心里哼唱著婚禮進行曲,愉快的將小佳人帶出去。
薛成亮看得目瞪口呆。天哪!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啊!死黨不是做假的,林雍泰那家伙只是表面紳士而已,哪可能為女人屈膝穿鞋?
那只沙豬?不可能!
可是它偏偏發生了。
春天到了嗎?沙豬也有春天?
林雍泰當然不認為自己是沙豬,因為他從不傷女人心。
在公司里,也不曾有女職員說他歧視女性,因為在他的認知里,工作場合是無性別的,能力強的人往上升,不思進取的人淘汰掉。
「巨邦集團」以建築業起家,後來橫跨金融、百貨業。林雍泰本身對建築有興趣,大學便主修建築,副修財經,二十三歲更順利取得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建築碩士,才華洋溢,稱得上是天才型的人物。
在美國八年,他課余常去建築公司打工見習,學得許多寶貴的經驗。後來結識了同齡的閻千歲與薛成亮,三位個性截然不同的大男生,只因為「熱愛賺錢」這個共通點,居然結為莫逆,互相貢獻自己的經驗與點子,賺錢的功力均更上一層樓,並決定在學校里耗到二十三歲就夠了,回國進入自家公司上班,畢竟取得社會經驗比文憑更重要。
他們一致認為,一面上班一面透過網路教學,想要幾張文憑都難不倒他們,死賴在學校遲遲不畢業是浮華子弟才會做的事。
他們有另一點共同思想就是,男人三十歲結婚剛剛好。
林雍泰在美國見過太多有錢的留學生,在學校混到三十幾歲還不畢業,靠著家里源源不絕的金援,一點都不想承擔社會責任。
相對于那種「好命」的人,林雍泰覺得自己真是太孝順了,不折不扣是個有為青年,父母生到他真是賺到了!
「當然,弟弟和表弟也非常優秀。」他有良心、有教養的在心里補充一句。
他回國後便習慣一個人住,不像林勝凱與姜智凡一直住在家里彩衣娛親。
奇怪,明明他是最具親和力的那一個,與父母、祖母偏偏不太親近,難道是因為太早出國當小留學生的關系嗎?
林雍泰仔細想想,那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女乃女乃太熱衷于幫他牽紅線,而且還是故友的孫女,那個叫李湖心的已經來當他的秘書,他若拒絕,女乃女乃一定會拿出準備好的繩子要上吊給他看,恐怖哇!
至于林宅隔壁住著一對花痴姊妹,反倒是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想到此,他在心底無聲地笑開來。
婚禮已過了一個月,不曉得方水袖在裴家過得好不好?真是堅強又懂事的女孩子,即使被裴金、裴銀排斥,依然用笑臉化解尷尬,使婚禮圓滿完成。
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都比較堅強、懂事嗎?思及那對花痴姊妹,他不得不搖頭,反而最小的裴俊還比兩位姊姊成熟些。
至少希望裴俊可以接受水袖,幫助她在裴家立足。
等等!他有些困惑。
奇怪,他干嘛那麼關心她?不過曾經在婚禮上有過短暫的接觸罷了!他敲敲腦袋瓜,要自己專心開車,不要再想了。
他習慣與美艷世故的女人交往,妳情我願,不拖泥帶水。像方水袖那種清清如水的女孩子是他踫不得的,不夠刺激,而且一看就知道她是屬于結婚型的。
可以心動,但絕不能展開行動。
像愛情這種奢侈的玩意兒,不是人生的必需品而是點綴品,在金權至上的世界里得到征服的快感,比嗎啡更令他上癮。
罷做好心理建設,可是一回到家門前,他平靜的心湖又被微風吹皺。
棒壁家門前,好久不見的水袖和一名美少年很熱絡的在交談。林雍泰沒見過那名少年,肯定不是這附近的人,是男朋友來找她嗎?
眉清目秀的美少年,看起來卻不會弱不禁風,高瘦的體型、健康的小麥色皮膚,露出衣服外的手臂一看就是喜歡運動的結實有力。
真是不能小看長相平凡的水袖小妹妹,站在身邊的全是優質男。林雍泰優美的唇角揚起優雅的笑容,果然只有少年男女才有談戀愛的本錢,那種微酸微甜、柔柔純純的愛戀,看起來真是刺、眼、哪!
弄不明白自己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林雍泰下車走到他們面前。
「水袖,好久不見了,在這里生活得還習慣嗎?」
背向他的水袖回過身來,「林先生你好。」有禮的點個頭,又轉頭跟那位美少年討論要去哪里打工,反正大學考完了,等待放榜的日子閑著也是閑著……
林雍泰沒有奢求女孩子都要迷上他,不過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漠視他的存在,或者不要漠視得這麼徹底好不好?
他很有風度的再次開口,「水袖,我公司里有暑期工讀生的名額。」不過本來打算只收建築系或與室內設計相關科系的大學生。